* 辛詞課堂期末作業

* 〈墨呈與段霜〉系列延伸

 

「你覺得,辛棄疾在此地,想的究竟是什麼呢?」

「見鬼我哪知道,你乾脆衝去掐住他老人家用力搖個幾下,看他會不會吐出來告訴你啊~」

 

一年一度的暑假中國之旅,這次兩人來到了江西上饒市城外的帶湖……

 

紀墨呈:

  大學生,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中間的人生,某一天紀段霜就出現在他的身邊,覺得紀段霜很煩人。心軟、但心情不好會凶狠點。

  與紀段霜面容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瞳色是純粹的墨黑,兩人穿衣打扮也神似,外人都覺得他們是雙生子。

 

紀段霜:

  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又為何而來,腦子很跳脫、愛亂說話,最大的樂趣是激怒紀墨呈,而亂改古典文詞是激怒的好方法。

  與紀墨呈面容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眼睛瞳色偏淡,不仔細看不會發現。當外人誤以為他們是雙生子時,喜歡自稱是墨呈的哥哥。

 

  「紀段霜,你要吃嗎?」穿著連帽短袖上衣,拉起的寬大帽沿遮蓋一部份臉龐,青年略帶沙啞的嗓音呼喊:「挺甜的。」一隻手握著吃到一半的甜筒冰淇淋,另一隻手是未拆封的枝仔冰。

  回應他的,是市集中熱鬧穿梭的人群交談聲,此起彼落的吆喝、吸引遊客與人們注意的小販扯著嗓門賣力呼喊,這樣的景色不管是在台灣還是在中國都很日常。

  只有映入眼簾的簡體字提醒著他,現在自己在中國旅遊。

  「那傢伙又跑去哪了?」快速舔完冰淇淋,紀墨呈邊邁開腳步邊扯開包裝袋,抽出略為融化的枝仔冰,清甜的氣息直衝腦門,他希望自己短時間吃兩枝冰,晚上不會氣喘發作。

  這裡,是中國江西的上饒市,一個不算特別知名的地方,和敦煌、西湖、甘肅、西安等出名古色古香之地相比,真的不太廣為人知。

  如果不是帶團的老師特愛辛棄疾,可能自己也不會踏上此地,啃咬著枝仔冰,紀墨呈渾黑的掃視周遭,分神的想。

  聽說辛棄疾當年隱居的帶湖,就在上饒市。小巴士上,老師眼裡閃著興奮,慷慨激昂地訴說,完全沒注意到旅途疲憊昏睡一片的學生,七零八落的歪倒在坐位。

  中國地大,長途的車程殺死許多精力,下車後學生們三三兩兩晃蕩,記住說好的集合時間後就各自行動,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倒是──

  「小弟弟,你這面容我剛看過啊。」街口邊,一個賣涼飲的老人家搖著斗笠搧風,悠閒地說:「迷路繞回原點了?」

  紀墨呈停下腳步,咬碎最後一塊冰,抬眼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景色。他剛才沒有走過此地,也沒有看見這位老人家。

  「老人家,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摘下兜帽,紀墨呈露出完整的臉給老人家確認。

  「唉呀我可還沒老眼昏花,就是這張臉,只是剛才沒吃冰。」對方激動的比手畫腳:「這口音也少聽見,福建?台灣?」

  所以老人家看見的是……

  「請問一下,您看見的那人,最後往哪走了?」

  「喔,叫了台車,嘮叼著說辛老頭、湖邊跳下看看,就走了。」老人家歪了歪頭,重複稍早聽見的奇怪話語:「台灣來的孩子齁,這腔明顯啊。」很少見的口音,特別引人記憶。

  吸氣、吐氣──啪!紀墨呈折斷了手中枝仔冰的木棍。

  「紀段霜你這白癡!」

 

 

  當紀墨呈怒氣滔天的打開車門跳下車,就遠遠看見一位青年站在欄杆上張開雙臂,僅倚靠圍欄上方的小橫桿穩住小腿部分的重心,上半身懸空傾斜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青年寬大的上衣被風颳得颯颯作響,被吹落的帽兜露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不同的是眸色。

  與紀墨呈的墨黑雙眸相比,紀段霜的瞳孔顏色更淡,接近深褐色。那雙褐眸裡,現在乘載滿滿的瘋狂與開懷。

  「紀段霜──」聽見熟悉的咆哮聲,紀段霜向後撇了一眼,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下一秒將重心更往前移……

  藍黑交織的手繩尾線在空中畫過一道弧線,拽住向後擺盪、有紅黑交織手繩的手掌。

  兩個人狠狠摔倒在湖邊,紀墨呈氣急敗壞的怒吼:「你想死不要拖著我去死至少我現在還想活著去你的咳咳咳……」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只能讓壓在身上的人按住口鼻調整呼吸。

  頭暈目眩的感覺衝擊,紀墨呈望著帶湖畔晴朗的藍天,接著是紀段霜放大的面容:「哈囉~還活著嗎?」

  「……活著。」放開短褲口袋中的支氣管擴張劑,紀墨呈推了一把:「起來,重死了。」

  「你跑來帶湖這做什麼?」拍拍衣服站起身,紀墨呈環看湖畔周遭,綿延的綠樹與遠方林立的高樓大廈形成衝突對比,這樣的景色放到世界各處都是相似的。如今的帶湖周遭是上饒市的中心,不用奢望看見當年……辛棄疾看見的風光。

  「看湖啊~也想試試投湖會怎樣,有沒有人來划龍舟。唉~可惜咱們不待到晚上,沒辦法撈個月。」紀段霜嘻皮笑臉的回應,紀墨呈不用多看就知道對方是故意把幾個故事混在一起說,乾脆無視。

  「帶湖也和其他地方的湖一樣啊……」沿著帶湖走,湖面說乾淨嘛,也還好,就是一般的湖面,隨處可見,如果沒有辛棄疾加持,帶湖還會這麼紅嗎?

  紀墨呈不禁想起網路上說,帶湖是靠辛棄疾隱居爆紅的。這麼說來古人走到哪隱居到哪,之後的人就會去朝聖,和現今的網紅差不多,只差當時沒發展出網紅經濟。

  「三徑初成,鶴怨猿驚,稼軒未來。甚雲山自許,平生意氣;衣冠人笑,抵死塵埃。」旁邊傳來小販的叭哺叭晡聲,沒有鶴也沒有猿,他低聲吟誦:「意倦須還,身閒貴早,豈爲蓴羹鱸膾哉。秋江上,看驚弦雁避,駭浪船回。」

  湖面,沒有船隻,左前方有個小船停泊的出入口,是專門載遊客繞帶湖一圈的生意。

  「唉呀好兄弟,如此有閒情逸致。」紀段霜緊跟,很快猜到自己在念哪闕詞:「話說這闕詞收尾在「沉吟久,怕君恩未許,此意徘徊。」,我倒覺得皇帝巴不得辛老頭快滾,整天在朝廷嘮叨抗金抗金,頭都疼了會短命。」

  「上次不是還棄疾爺爺嗎?」什麼時候變辛老頭了?

  「這樣比較有味。」豎起大拇指興沖沖比讚,紀段霜無理頭的話讓紀墨呈又深深地嘆氣。

  「辛老頭啊──說好的茅屋書齋、說好的小舟行釣呢──」紀段霜乾脆一腳踩上圍欄,衝著廣大的帶湖吶喊:「現在這社會~別說小舟行釣,去哪弄艘舟~都是個問題啊~~」

  「下來紀段霜!」紀墨呈重複著稍早的行動,扯下對方:「很丟臉,拜託別這樣。」

  「吶~墨呈,你喜歡帶湖嗎?」被扯下的紀段霜依舊笑嘻嘻:「跟其他去過的地方相比。」

  「我比較喜歡嘉峪關,」跩住對方後衣領,紀墨呈準備打叩返回預定地集合地:「邊塞、城關更迷人。」

  「對啊對啊,血流成河的甕城更棒呢!」

  「該回去了,跟帶湖說再見吧。」看著開近的計程車,聽著紀段霜發瘋般用各國語言說再見,紀墨呈最後一次回頭。

  帶湖,依舊寬廣、水波被陽光照射得明亮,彷彿──

 

  「好像可以懂,為何辛棄疾選這隱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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