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澤晞喘著粗氣掙扎清醒,撕心裂肺的痛楚與強烈的悲傷情緒從夢境溢出至現實, 他抬手抹去眼中的淚水飛快起身抄起床頭的手機查看時間──十一月七日早上八點四十五分。

  在連續四天忙於孩童綁架殺害事件的收尾後,他獲得一天的假期,大量的善後工作加日常勤務淹沒餘裕,這幾天萩原和松田除了要他按時吃飯外,也沒多加交談自己的工作。這讓他幾乎要忘了前世漫畫中看見的關鍵日期,以為平穩的日常可以如此延續下去。

  恐懼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下床飛快的衝進客廳,餐桌上放著一盤用保鮮膜封起的三明治,還有一張紙條,龍飛鳳舞的字跡表明是萩原留下的。

 

小晞恭喜放假,記得吃早餐啊你要當午餐吃也行,總之要把研二的愛心吃下去喔!

 

  他轉身打開客廳門來到走廊,衝向右手邊最靠近大門的房間──房間內毫無人影,研二不在。

  對,他們當然不在,要九點兩人早就出門上班了,微薄的想法浮現。他扶著牆咬牙努力回想夢中的畫面,爆炸、爆炸是幾點的事,是早上幾點的事!

  大量的畫面夾雜強烈的情緒襲捲意識,搖搖晃晃的半跪在地,宮澤晞的姿勢慢慢轉變為掐著腦袋,逼迫自己去挖出夢境中的畫面、各個細節。

  過於真實的夢境、前世記憶看見的漫畫,兩者的內容逐漸混雜在一起,剛清醒的身體無法負擔如此大量的資訊統整,頭暈腦轉眼前發黑,就在疼痛感快無法忍受之時,腦海中掠過一個腕上手錶的畫面。

  下午一點十五分,夢中的自己踏上二十樓前,下意識撇了眼手錶。

  夢中自己是在三系辦公室內收到目暮警部的命令前往爆炸現場協助搜查,從警視廳到那棟公寓大樓大概……要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時間再往前推,爆炸可能是在十二點左右發生的。

  宮澤晞喘著粗氣掙扎起身,卻雙腿一軟又跪坐在地,膝蓋撞上木質地板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夢境太真實了,真實到自己彷彿親身走進爆炸現場、聞到物品燃燒的氣息與踩上充滿灰燼與破碎物品的地板;他似乎真的參加一次研二哥哥的喪禮、看著那口棺木被推進火焰中焚燒,只剩下一小罈燒盡的餘灰被埋入墓穴──那真的是夢境嗎?

  還是之後會發生的現實?夢中的自己什麼都不知曉,為什麼他會不知道這麼關鍵的日期……整點的時鐘喀啦一聲,發出響亮的聲響喚回宮澤的注意。

  現在不是思考夢境的事了,自己還有三小時的時間,哥哥、他不會讓研二哥哥……

  

  昨日休假的伊達航今天精神飽滿的來到辦公室上班,正準備接手宮澤整理好的文件再次確認時,辦公室的門被大力拉開,砰的一聲又回彈。

  「宮澤,你今天不是休假嗎?」不理會伊達困惑的詢問,宮澤晞風風火火的衝過他身邊直奔檔案室,幾分鐘後帶出一大捲東京都的地圖攤在會議桌上,抓起筆與尺開始衡量距離與計算。他的腦袋快速流竄著大量資訊、附近有電話亭可以讓其中一人打電話報案、電台重播即時特報的時間──

  「機動隊請求支援,有嫌犯在兩棟高樓上安置炸彈,要求大量贖金!」中原前輩扔下話筒大吼,讓整間辦公室聽得一清二楚:「現在要配合爆炸物處理班人員疏散民眾。」

  整間辦公室沸騰起來,已有多少人力、搜查一課要撥多少人去支援這些瑣事讓幾位官階較高的上司聚在一起討論。

  爆炸物處理班,朋友所在的科室被提起,伊達心中一顫,剛想轉頭想對宮澤說卻發現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只剩下一大捲地圖與散亂的文具用品。

  地圖上,某一街區被紅筆用力圈起。

 

 

  警笛聲響亮且不絕於耳的快速穿過大街小巷,其中幾輛明顯厚實、不同於一般巡邏警車的廂型車夾雜在小巡邏車之間,響著警笛載著處理爆裂物的專業人員快速抵達現場。

  用力拔下頭盔,松田陣平大力呼出一口氣,微捲的髮絲因悶熱的防護服而塌陷散亂,正準備請隊員來幫忙脫下身上的防爆服時,其中一位成員拿著手機靠近呼喊:「松田隊長,有人找你。」

  來電顯示是miya,可能是在家中看到新聞快報不放心打來的,邊這樣想,松田接起電話:「喂,我現在──」

  「陣平哥哥,你已經拆完炸彈了吧!」又快又急的話語傳出,甚至連久違的稱呼都喊了出來:「你要去研二哥哥那?」

  小混球也太清楚了吧,但兩人的出勤排序也不是什麼機密情報,所以松田嗯了聲回應:「沒錯。」

  「等等打給研二哥哥,要他不要廢話,盡快、立刻把那炸彈分屍!」晞清脆的聲音多了幾分咬牙切齒,但音量明顯小聲許多,還可以聽見環境音中的風聲與汽車的呼嘯聲:「我這邊也會快點找到犯人,不要拖時間。」

  「等等宮澤你現在人在哪裡──」碰一聲,通話突然被切斷,松田說到一半的話沒有傳達給對方,他臉色凝重地盯著手機,抬頭詢問前方開車的隊員:「已經到另一個現場嗎?」

  「還沒,再五分鐘的車程。」看了眼前方的路況,隊員高聲回報。

  松田猶豫幾秒,還是趁現在撥出另一通電話:「萩原,民眾一疏散你就快點拆炸彈……蛤還廢話什麼,快點就是了別管紀錄,那種簡單的炸彈給我三分鐘內搞定──」

  剛才通話時的巨大聲響,聽起來似乎是開槍的聲音,結合miya前面的話語……他在搜索炸彈犯?

 

  「萩原你這混帳──」

  「等等松田你冷靜,炸彈完美拆除了,雖然超過三分鐘就是啦,畢竟我這看起來是重頭戲。」

  「誰管你什麼三分鐘,你竟然沒有穿防爆服!」壓抑不住滿腔憤怒,松田陣平摘下墨鏡一把揪住對方衣領,將那一搓機動隊制服領結抓成一團捲曲的白布:「規定呢?防護守則呢?你這笨蛋完全沒在遵守──萩原研二,你對炸彈的警惕心去哪裡了!」

  「可是防爆服真的太笨重……」知曉幼馴染這次是徹底動怒而自己也是有錯在先,萩原研二底氣虛弱的解釋,視線一角捕捉一抹褐色身影飛奔而來,他連忙轉移話題:「啊,小晞來了……」

  松田剛鬆開對方的領子退了一步,飛奔而來的宮澤晞臉色蒼白抬手一把攬過萩原的脖頸,淡淡的、附著在衣袖的硝煙味讓萩原一愣,下一秒感覺到少年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脖頸處。

  溫熱的皮膚下方,心臟一跳一跳的讓血管鼓動,透過指腹清晰地感覺到。最脆弱的地方被他人按著,身體對危險的本能警鈴大響告訴自己要遠離對方,但做出這行為的人是自己最看重的弟弟,他根本沒有遠離的念頭,只想知道小晞為何會有這舉動……萩原腦海掠過眾多想法,還來不及說什麼,只見宮澤琥珀色的眸迅速匯聚淚水,輕輕一眨,便掉下了眼淚。

  「嗚嗚哇──研二、研二哥哥!」懸掛在心上的重擔終於放下來,宮澤晞死死抱緊高自己半顆頭的青年放聲大哭,有幾位警備部人員被這邊的騷動吸引看了幾眼,又默默的被上司勸不要插手。

  爆炸物處理班成員拆彈一結束,這種生死一瞬的危險總會讓親人萬分擔憂,被暱稱為老大的警官幽幽看了眼三人年輕的身影,搖搖頭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至少現在的哭聲是欣慰與喜悅,而不是悲痛欲絕的哭嚎。

  希望經過這次,萩原可以學到對自己的生命多加看重啊……

  手忙腳亂安撫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弟弟,萩原不知道上司腦中的想法、自己稍後回到辦公室加倍量的悔過書,也不知道再更之後他會被松田與宮澤兩人聯手拖去訓練場打一頓,現在的他只想著不要讓好友與弟弟生氣。

  陽光柔和照亮他們的身影,四周是忙碌走動處理後續的同僚,沒有爆炸、沒有滾滾黑煙吞噬生命。

  一切的一切,彷彿是一個普通的、有任務的,日常的一天。

 

 

  「瘀青終於退了。」對著鏡子打量身軀,萩原研二鬆了口氣,試探性的按按腰側,疼痛感終於消散。收拾碗盤的松田陣平睨了對方一眼,隨口說:「要補上新的嗎?」

  「別,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連忙抬起雙手投降,萩原一本正經地回覆:「下次一定會穿防爆服。」那一日回到警視廳簡單報告完畢後,他被松田和宮澤一前一後押往訓練場,松田精湛的拳技讓圍觀吃瓜的同事讚嘆不已,見識到何謂「職業拳擊手的兒子」這一身份所富含的意義。

 

  『陣平哥哥留口氣啊,否則我要明天才能揍研二哥哥了。』

  『小晞你別喊了、唉呦,我、好啦都是研二哥哥的錯,小陣平手下留情別打臉啊──』

 

  光想起那天自己拼命道歉、被揍,再道歉、又被揍,而且松田揍累後自己還要上前割地賠款般答應兩人許多約定,萩原又覺得全身隱隱作痛。

  「這句話你去對miya說,我會親自盯緊你,沒有下次。」沒好氣的哼了聲,看見沙發上頭一點一點褐髮少年,松田壓低音量:「你有打聽到上面怎麼處置miya開的那一槍嗎?」

  「這次出差五天去支援麻煩任務,聽說就是上頭的處分了。」跟著壓低聲音,萩原亮紫色的眸黯淡幾分:「上面為了那槍是否有違比例原則吵了很久,現場圍捕的警察有出來作證如果沒有那槍,嫌犯就會逃進車道造成更大的意外擴散。」想遠距離阻攔,開槍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距離拆彈那日的兩星期後,晞只和他們倆說一聲自己要出差五日就拎著小行李跑得不見蹤影,還是伊達私下聚會時說上面為了宮澤在抓捕炸彈犯開的一槍討論處分,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在這之前兩人因聲響和硝煙味有所猜測,但沒想到真的有開槍。

  嚥了嚥口水頂著松田可以殺死自己的目光,萩原硬著頭皮繼續說:「小晞說他做惡夢,夢到我那天因炸彈突然繼續讀秒而被炸死,所以才……」解除第一時間的危險性後爆裂物被送回警視廳詳細拆解,他們將炸彈的定時裝置檢查一遍,發現真的有遠端控制繼續讀秒的接收器。所以、要是那一天萩原沒有因松田的電話加快速度處理炸彈與定時裝置的連接,更或者晞沒有找到犯人的逃竄位置逮捕成功,他都會──

  聽見這番與現實情形相差無幾的話,松田面無表情地呵了聲,憋了一陣子才咬牙切齒地吐出話:「hagi,沒有miya的預知夢我們真的要……」失去你了。

  沉默地望著好友沒被墨鏡遮掩的湛藍雙眸,其中仍有淡淡的恐懼與少許的憤怒,萩原抬手輕輕攬過松田,溫聲道歉:「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任由萩原擁抱,松田想起十一月七日解除警報後,在大樓下方抱著好友大哭的宮澤晞。從小到大他們都沒看這位弟弟哭過幾次,對方會撒嬌、會賭氣、會隱瞞,但本質上認真且脾氣倔得要死,標準的報喜不報憂。

  究竟宮澤晞是夢見什麼情景,才讓他不顧一切朝炸彈犯開槍抓人,甚至在人來人往的事件現場不計形象地放聲大哭呢?松田不敢再往下想。

  「總之自己去好好想想怎麼和miya說,你這次嚇壞他了。」從擁抱中抽身,松田偏頭認真的說。

  望著萩原愁眉苦臉的收拾衣物去洗澡,松田轉身繼續收拾碗盤,放入水槽。他看著只吃半碗的雞蛋粥,輕輕皺眉。晞出差回來說胃不舒服才另外煮的,但這也吃太少了……猶豫一下將粥放入冰箱,晚點對方餓了還可以再加熱來吃。

  甩乾手上的水珠,松田走回客廳看見宮澤晞坐在沙發上側頭熟睡,原本健康小麥色的臉龐卻在出差五日歸來後白一個色階,他伸手想叫醒對方回房間睡。

  啪!伸出的右手被牢牢抓住,宮澤左手抓緊松田的手腕,右手反射性地摸向左邊腋下,想掏取某樣物品──

  「晞。」蔚藍的雙眼十分鎮定,松田平淡的呼喊:「晞,回房間睡。」

  琥珀色的眸緩緩眨了一下,視線恢復焦距:「咦……陣平哥哥?我睡著了?」睏倦的嗓音充滿不解,宮澤迷茫的放開松田的手腕,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對,回房去睡。」抬腳踹了一下對方小腿,晞唉呦一聲露出笑容,瞇起眼朝松田伸出雙手,睡意朦朧的臉蛋滿是自己都沒察覺的全然信任與依戀:「陣平哥哥,抱抱。」

  握緊對方伸出的手施力拉起人,松田乾脆俐落的給對方一個擁抱,接著按住晞的肩頭把人轉往對方房間的方向,說:「抱了,自己回房睡。」

  晞困惑的皺皺眉,雖然和自己想要的抱抱不太一樣,但陣平哥哥的確抱了沒錯……他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間,闔上門前還補了一句:「哥哥晚安。」

  隨口道聲晚安,松田陣平視線落回自己的右手腕,五指印痕清晰浮現在皮膚上,他輕輕轉動手腕,確認靈活度。

  「小陣平,你的手怎麼了?」一走出浴室萩原看見松田的行為,不顧在滴水的長髮衝上前查看:「你可是爆處班的王牌,手不能出事啊!」

  「沒事,」確認無礙後他放下不管:「小混球睡昏頭而已。」抓住自己的手不是慣用手所以傷害不大,但慣用手反射伸去的方向……

  「hagi,你覺得……」微微瞇起藍眼,松田隱約有不好的直覺:「晞這五天的出差,究竟去做了什麼。」

 

 

 

​​​​​天陽的話﹕

宮澤晞的故事快沒時間寫了嘎啊啊啊,我有不少想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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