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再睜開眼,看見一位面容粗曠、臉上有大片燒燙傷疤的嚴肅男人。男人下巴鬍鬚黑中參白,顯示年紀不小,只剩一隻的漆黑眼珠緩緩注視男孩的臉,沉默半晌後點點頭,一語不發的起身。

「等等──」孩童柔軟的筋骨讓他靈活一躍而起,景光拽過枕在頭下的外套,連忙道謝:「謝謝你照顧我,黑田……理事官?」他說出稱呼時猶疑,但很清楚地讓男人聽見了。

「不用謝,諸伏。」黑田沒打算多說什麼,只是交代:「晚點伊達會來接你,不要亂跑了。」

「ゼロ呢?」景光詢問。

「先回組織,聯合搜查會議還要繼續,他聽完重要的部分就足夠。」似乎察覺小孩倔強的神情,他多說幾句:「我不會讓你進來,工藤也沒聽到。」

「那柯南還在警視廳嗎?」

「在,剛才還跟赤井探員說話。」

「我去找他們。」這次景光毫不猶豫地跑向大門、踮起腳尖轉動門把,消失在敞開的門後。

一踏出休息室,景光立刻找到在轉角的一大一小身影。正在交談的兩人一看見景光奔來便停下對話,由小偵探略帶擔憂的詢問:「光,你還好嗎?安室先生離開前非常擔心。」不只擔心,看到赤井先生抱著光走回會議室,安室先生簡直要爆走,一把搶回孩子查看。

「好很多。」朗聲回應關心,景光倒不覺得身體有何異狀,過度流失的妖力在身體關機後有自動恢復:「赤井先生在說行動日的部屬嗎?」黑田理事官說不會讓小孩聽,但沒說不能讓其他人告訴他們。

ゼロ先離開了,他只好來問赤井。

赤井揚眉,也沒多猶豫便全盤托出聯合搜查會議的討論內容,兩位小孩認真聆聽、偶爾提出自己的看法。

直到柯南被家屬接走,留下赤井與景光。FBI探員蹲下身,用氣音詢問:「需要我調一把狙擊槍給你嗎?」

景光搖頭婉拒:「現在沒辦法用,但可以給我。」他的妖力越來越豐沛,說不定能很快擺脫小孩身軀、扛起狙擊槍。

「好,我再透過降谷轉交給你。」眨眨綠眸,赤井幽默的說:「看看你身後誰來了。」

景光轉頭,對上伊達航神情詭異的臉龐。

 

日常的生活持續前進,唯獨諸伏景光見到降谷零的次數銳減,過去四年來共同居住的生活嘎然而止,這是小貓又第一次面對大妖狐如此長時間無法陪在他身邊,以往偶爾幾次到外縣市、甚至出國執行任務都僅在一星期內歸來,可如今他們面對的是長期部屬、緩慢計畫,一步步將組織一網打盡。

失去成人記憶的真.六歲小孩迫切需要其他成年人照顧,這項重責大任由兩人共同的好友接下。萩原、松田與伊達作為公務員的放假日期皆為排休,但拼拼湊湊彼此的上下班時間、勉強將二十四小時劃分完畢,遇到其中兩人同時值班或緊急支援,迫不得已,小貓又最後會轉託給……某一位等待時機、被眾人嘲諷閒閒沒事做的外國探員。

但更不恰巧遇到連赤井都需出動的時刻──

「再不行就是我啊……」白髮蒼蒼的老博士無奈,倒了杯熱騰騰的麥茶端來,給沒有精神半趴在桌面的貓眼男孩一點精神打氣:「光君要相信他們,這次各國菁英人士齊聚日本,可以順利把組織組處理好的。」

「我沒有不相信大家,」景光撐起上半身握住馬克杯向博士道謝,裊裊盤旋的蒸氣模糊男孩下半張臉,竟顯一絲詭譎:「可我也能幫忙,為何不讓我幫忙。」話說到最後滿滿委屈,男孩鼓著臉望向尋思安撫話語的長者,不服輸的搓出一團火焰。

「看,我連狐火都會用了,好久以前大白先生教我的。」

「等等光君先別點火博士這放不少易燃的實驗物品啊──」

老人家驚慌失措,圓滾的身軀奔向角落想拿起滅火器,卻被拖著腳步走出實驗室的茶髮女孩阻止:「博士,光來之前我就先把易燃物收進實驗室了,他在外面放火燒客廳都不會有事。」

「呼──那就好,差點嚇壞了。」老博士放下滅火器,癱坐在地。女孩緩緩走向桌面,也拿了一個馬克杯倒杯茶啜飲,景光注視精明的女孩,如同被迷惑般開口呼喊:「雪……」

「我現在是小哀,」喀,馬克杯用力敲上桌面發出清脆撞擊聲,驚得景光身體一彈,女孩睨了男孩一眼、警告般重複:「灰原哀。」

「小哀……」如液體貓咪又趴回桌面,景光無力喃喃:「為什麼ゼロ他們不讓我參與,明明我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他的妖力飛躍增長,已經可以維持十六小時的人形,也學會運用歌謠施展幻術,能夠幫上很多、很多忙。

但ゼロ還是說他只是小孩子,會被拐走。

「你第一次發現嗎?」灰原怡然自得喝茶,對於那群警界菁英的過度保護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的說:「在你恢復記憶前都會被大家當孩子看待的,『曾經的菁英搜查官』。」

「關鍵在記憶嘛!」景光忿忿揪頭髮,還真的被他用力扯下一兩根墨黑髮絲:「我一直搞混方向嗎?」

茶髮女孩又添杯熱茶,吹吹滾燙的茶水:「是的,你不像我和工藤是真正的未成年,其他人下意識保護你,原因在你的心智僅六歲。」鐵打般的事實,毫無其他理由藉口可撼動。

「嗷──」貓又男孩挫敗的嚎叫一聲,三花貓耳與雙尾都露出來,沮喪的低垂。灰原正大光明觀察靈動的動物器官,感嘆傳聞不是空穴來風。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離門口最近的阿笠博士扶著腰緩慢上前、喃喃:「誰啊,門敲得那麼急、來了來了。」

博士按下門旁的解鎖紐,下一秒門由外被打開,露出一張佈滿汗水、喘著氣的捲髮青年,一雙晶亮的蔚藍眼眸四處尋找小孩身影,發現男孩趴在客廳的桌面後急匆匆的掠過博士奔向景光:「先走,有組織的人要來米花町了!」

這情報驚動小哀與博士,景光感到一雙有力的手攬過自己腰部,下一秒他被松田一把撈過,甫下班的爆處班警官連忙向博士說:「詳細情形來不及說,反正兵分二路,博士帶灰原離開屋子,你們比較不會有事;我帶光往另一方向走。」

所有人慌亂卻又果斷的朝屋外走,景光來不及阻攔松田就被抓上馬自達、扔到副駕駛座,他只能手腳快速地掏出兩張符紙折成小鳥形狀、吹一口氣。

附上點點褐色妖力的紙鳥搧翅飛起、繞了兩圈後悄然無聲的飛入博士駕駛的金龜車,貼上灰原與博士的後背。

毫無預警的,馬自達奔馳而去,以最快速度駛離住宅區、奔向高速公路。強烈的後座用力讓小孩嗚噎一聲,扯過安全帶將自己固定好,才有餘力看向駕駛座一臉緊繃、緊盯路況的好友:「什麼情報?」

「降谷傳出來的,只有暗號。」掏出手機拋給小孩,松田聽見滴答的輸入密碼聲後、景光翻找手機簡訊,繼續解釋:「以前編的,只有我們五人看得懂。」

手指滑動螢幕,讓訊息跑至最上方,景光點開一封【宅配!貨到付款隨時取貨】的廣告信件,看見一串語意不詳的廣告文宣。他吞吞吐吐得拼湊出正確訊息:「英雄、發現、飛往、眼睛的家鄉。」男孩一愣,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簡訊,翻找好一會卻沒看到這則訊息。

ゼロ沒有傳給他。

「你讀得懂。」松田舒一口氣:「我確認班長和萩原有收到,但他們抽不開身,我想降谷沒傳給你是怕你讀不懂。」沒人知道小貓又的記憶復甦多少、恢復哪一部分、這種青年時期的知識情報有沒有憶起,沒親口問都不知道。

「英雄是指我、我被發現了……現在要離開東京去安全屋躲避,」景光斷斷續續的思考:「眼睛的家鄉是指京都嗎?」如果是長野會寫「英雄的家鄉」吧?

「不,不是長野,長野會寫『山的家鄉』才對。」馬自達轟轟作響,在高速公路上狂奔,駛向南方:「扣掉班長、你和降谷的家鄉,剩下的就是我與萩……」

「你們的家鄉不是在東京近郊?」景光不解,念頭一轉卻想到:「啊!眼睛的顏色是藍色與紫色,是海的顏色──所以是神奈川。」萩原和松田的家鄉在神奈川與東京交界處,但說到海,就要往神奈川縣走。

「降谷在那有安全屋吧,報上地址。」聽見男孩報上位置,松田抬腳更用力踩下油門,流漏一絲瘋狂神色:「飆車這事應該交給萩才對,坐穩諸伏。」時速指標快速攀升,抵達危險邊緣。

「如果我被發現,那ゼロ呢?ゼロ現在安全嘛!」雙手緊抓安全帶,報完安全屋地點的景光終於喘口氣想到這問題:「班長呢?萩原呢?這陣子照顧我、與我有所接觸的大家呢?」

「班長和萩會待在警視廳,這幾天都不會離開。」他下班前確認三人都收到相同的簡訊時,已經討論完畢了。由松田來找諸伏、通知阿笠博士帶灰原哀出門不要在家,剩餘兩人不要踏出景視聽一步。

博士以熱心照顧孩子聞名街坊,多照顧安室光不會立刻令人起疑心,要博士帶女孩出門是以防萬一不要正面迎上,老人家想帶小孫女出門散心有何錯。至於兩位朋友……黑暗組織不至於喪心病狂到攻擊警察機關。

「我是安室光……ゼロ會被懷疑。」明亮的海藍貓眼蒙上一層驚駭,他喃喃:「如果組織想到要找我,肯定也會找ゼロ,那他要用什麼理由解釋把我留在身邊、甚至稱作弟弟?」一位與被發現臥底身分的蘇格蘭相像的小孩,不就是在對組織照告說「我也是臥底」嘛!

「我也不清楚――」咬牙回應男孩濃厚擔憂,松田硬是憋住嘆氣與想抽菸緩解焦慮的手,更加用力抓緊方向盤:「他一定有方法的……說不定組織還沒想到這一層,或是他有鋪成其他藉口蒙騙組織,我們只能相信他。」他們都不知道降谷零事先部屬哪些棋、執行到哪一步,只能相信對方、依照現有的指示行動。

松田眼角撇到景光的貓耳與雙尾冒出蠢蠢擺動,連忙說:「怎麼冒出來,過這座橋就要到神奈川了。」他只能先想辦法安撫住孩子。

深深吸口氣,景光闔起眼雙手按上頭頂的貓耳,用殘忍的力道硬壓回去。他開始思考這時能用上的法術,定位……先找ゼロ在哪裡?

還是先窺看米花町的方向,組織人馬是否有到阿笠博士家附近?

下一秒傳來劇烈的碰撞聲。前方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猛然打滑,失控撞向另一車道的通行車輛,松田猛力轉動方向盤,馬自達擦邊閃過相撞在一塊的汽車,繼續往前疾駛。

但後方來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劇烈的碰撞聲響徹大橋,數十台車子撞在一起,後方來得及剎車的汽車鳴響喇叭,各種聲響混雜,刺痛景光雙耳。

松田嚥了口水,放下心中的擔憂繼續踩油門。交通隊的同僚們會趕來處理這起連環車禍,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著諸伏盡快抵達安全屋……

車身猛烈顛簸、行駛不再平順,似乎有什麼打破四輪流暢的前進。松田當機立斷的放開油門改踩剎車、奮力轉動方向盤,並手速飛快解開附駕小孩的安全帶、一把拽過景光轉身護住。

馬自達車輪在地面劃出鮮明的剎車線,車頭劇烈撞上大橋護欄,幸而松田有提前踩剎車減緩速度,劇烈變形的車頭卡在撞凹的護欄間,車身沒有衝破防護墜入河裡。

車前蓋緩緩冒出黑煙,汽油一滴、一滴在看不見的地方滴落。

景光頭暈目眩,稍早一切發生太突然,他忍下想吐的衝動嗅嗅空氣,聞到濃厚的血腥味。

他想起身卻動不了,似乎有什麼壓住自己左半身體,是車子變形讓自己無法掙脫嗎……他睜開眼,對上松田緊蹙眉、充滿痛苦的臉。

「松田、松田醒醒。」男孩舉起右掌奮力拍打好友的側臉,想維持對方的意識。可以感到濕黏溫熱的液體緩緩浸濕自己的左衣袖,景光不敢用力推動松田的身體,怕讓對方傷勢更嚴重,只能盡力叫喊,隨後開始翻對方全身上下的口袋。

「不用了……」察覺自己護在身下的小孩粗魯翻找口袋,松田吃力撐開蔚藍的眼,雙眸視線無法聚焦、他疼得嘶嘶抽氣,啞著嗓音說:「別找、我沒事。」

「這不叫沒事!」男孩尖叫,感覺自己的短褲也逐漸被血液浸濕。他加快速度翻找,挖出一串鑰匙、一支打火機、一盒菸……還有一本警察手冊。

景光抖著手翻開警察手冊,從夾層內掏出一條燦金的手繩。

「我怕會爆炸……」力道輕微的推推男孩,松田奄奄一息,細聲呢喃:「你先下車。」

「松田、松田陣平。」景光又喊了兩聲,大人沒有再給出回應、一張臉死白。他咬牙把男人沉重的身軀推開,自己先鑽出來後抬腳踹向車門,打開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

撐起松田,景光半拉半扛的把男人扛下車,來到汽車與護欄間的一處空地。遠遠看,兩人的身影被馬自達完全擋住。

小貓又深吸口氣,抖著手把手繩放上松田胸口,大妖狐儲蓄的妖力立刻傾洩而出,緩緩治療手繩持有者重傷的身軀。景光下意識抹把臉,此刻才發現自己半邊身軀都是鮮血,原本水藍色的上衣染成妖艷的深紫,濕黏黏的糊在身上。

這絕對不是沒事而已,景光沉著臉想。他清楚ゼロ在手繩中下了限制,只有在危及持有者的性命才會啟動,現在松田的手繩發動如此迅速,代表對方在生死徘徊之際。

捲髮警官的臉逐漸紅潤、恢復生氣不再氣息奄奄,回到正常成年人應有的沉穩呼吸。景光鬆了口氣,卻隱約發現一件事。

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在腦中放大、放大、再放大,完全侵占思緒,無法忽略。

他應該也有一條ゼロ給的手繩,也是戴在左手腕上。貓又男孩茫然地舉起手,海藍貓眸對上被浸滿血漬的燦金手繩,手繩尾端垂著一粒白如玉的圓珠。

如果他戴著手繩、帶著ゼロ贈予的一條命,那自己怎麼……還會死掉?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感受到銳利危險的景光反手抽出一張符紙、擋在仍昏迷的松田身前,瞪向危險來源。

幼童臉龐嚴肅無比、圓潤朝氣的海藍貓眼硬生生瞪出豹子凶狠的氣勢,看得臉上有蝴蝶刺青的女人後背發毛,將狙擊槍單手扛住,搓搓前臂嚷嚷:「波本,這小鬼太詭異了,不愧是你養大的。」

「我當作是讚美,香緹。」熟悉的嗓音說出絲滑危險的氛圍,金髮男人緩慢走來,睨了一眼渾身警惕的男孩。而香緹嘖嘖稱奇,嚷嚷:「有夠像蘇格蘭,這是那傢伙的私生子吧。」

「波本,你該不會和蘇格蘭有一腿。」香緹挑釁的比劃下流手勢:「連對方小孩都幫忙養,嘖嘖,這用情有夠深──」

「香緹,你嚇到光了。」毫不留情地瞪女狙擊手一眼打斷對方的發言,波本迅速將小孩反常的表情推到對方肅殺的氣場,接著揚起安室透的笑容、蹲下身朝景光伸出手:「光,哥哥來接你了。」

「車禍很可怕吧,沒事了。」

黑髮男孩雙眸泛淚、抽噎幾聲後發出洪亮的哭聲,撒腿奔向波本,邊跑邊喊:「嗚嗚嗚透哥哥,警察大哥哥死掉了。」

香緹看向一條鮮明的血漬拖曳痕跡,從車內延伸到車外捲髮警察橫躺的位置,忍不住撇撇嘴嘲諷道:「這出血量準死透,剛好不用處理。」

男孩一把抱住熟悉的大人,將半張臉埋在對方懷中,怯生生的望向香緹,小孩如幼鹿的純潔觀望引發女人反感,惡狠狠地說:「看什麼看,小鬼。」

下一秒,景光雙眸轉為海藍獸瞳,張口說:「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這次他連唱都不唱,直接快速俐落地說出口。

小貓又的憤怒疊加恐懼,從言靈跳升至咒言。香緹眼一闔,身軀應聲倒下。

降谷零晃晃身體放開景光,掏出手銬將香緹向後銬起並聯繫風見來處理後續。臥底黑暗組織的搜查官清楚對方接下來行程,很好偽裝與解釋人不見蹤影的理由。

況且,明天就要執行聯合搜查行動了。

「ゼロ,」景光終於喊出大妖狐的本名,他望著對方灰頭土臉又憔悴疲倦的神色,還是鼓起勇氣詢問:「我是怎麼死掉的?」

上前檢查松田的生命體徵,降谷零鬆口氣、拾起黯淡毫無光澤的手繩,一縷微風吹來、手繩化為灰燼,背對著男孩才說:「這麼突然,為什麼想知道。」

「手繩。」景光肯定的說:「ゼロ給我的手繩我一定會帶,但卻沒有發揮作用,為什麼。」

降谷零嘆口氣,轉身看向左半身軀染血的小孩。一瞬間兩到身影疊合在一起,藍紫的眼眸倒映出天臺上一樣半側身體染血的戀人,哆嗦、緩慢的說:「你是自殺而死的,景光。」

接近氣音的含糊話語難以辨識,景光緩緩瞪大眼、冒出的雙尾不知不覺纏上自己的小腿,腦海迴盪零終於肯說出的真相。

大妖狐抱住向前倒下的小貓又,景光的身軀在他懷中一下是貓又、一下是孩童,不停變化身形,唯獨姿勢是雙手緊緊抱頭,承受過於龐大的記憶回攏。

小貓又渾身顫抖,父母在眼前被殺害、說不出話的驚惶、見到那一頭燦爛金髮的男孩……二十多年的人生在眼前如雪花快速飄過,最後定格在天臺那瞬間。

懊悔、恐懼、不甘心、硝煙味、貫穿胸膛的疼痛,還有大片飛濺的豔紅──

好痛啊……胸口好痛。

ゆりかごのうたを かなりやがうたうよ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驚恐啜泣的海藍貓眼追尋歌聲、對上低頭輕哼歌謠的藍紫眼眸,大妖狐漂亮的眼充滿耐心、抱緊小貓又隨著旋律、輕輕搖了搖。

ゆりかごの上に びわの実がゆれるよ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小孩的身軀緩慢停下顫抖、眼皮逐漸沉重起來。景光喘著氣,想要要隨著歌聲睡去,他自下午起提心吊膽,恐慌、焦慮又害怕,現在最喜歡的人溫和唱起搖籃曲,只想好好睡著……

ゆりかごのつなを  木ねずみがゆするよ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可是好像哪裡不對……景光吃力抬起痠軟的手,孩童軟綿綿的掌心抵上唇瓣一開一闔哼唱搖籃曲的大人,想施力摀住。

不對勁、不可以這樣、ゼロ太狡猾了。我不能這樣睡著,會――

ゆりかごの 夢に  黄色い月がかかるよ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景光眼皮輕顫、最終隨著歌聲闔上眼,陷入深深的睡眠。

確認孩童熟睡的大妖狐滿臉憐愛撫摸小貓又的臉頰,撥開瀏海落下一吻,喃喃:「別怕,睡吧。醒來後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天陽的話:

這一段我寫了兩次……為什麼呢?因為我寫完存檔後去洗澡,出來發現竟然沒存到!!(崩潰)

降谷.以小貓又能力使招的.零,真的很狡猾,不愧是狐狸(咦?)

還是老樣子的印量調查連結,實體書這邊有特別將段落切出一部分作設計,我很滿意。還有楓林館的預購連結,海外的朋友可以選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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