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有太陽

　　假日午後，右手腕裹著中藥膏，散發出又熱又涼的氣息，午後的天空如此明亮，車水馬龍的聲響透過落地窗飄入，打碎筆電播放的日文歌曲。

　　該寫功課了，我緩緩思索，催促大腦開始轉動。這份有關飲食文學的作業拖了一個月，最後期限是明日，為了寫這份作業，我去圖書館扛了不少描述飲食文化的書籍，台灣的總鋪師辦桌與大菜小吃，在書中琳瑯滿目呈現。

　　但邊看，我邊冷笑。

　　書中描述作者的外婆看到她的父親買手卷給她當點心吃時，憤怒的責罵，並且異常堅持便當菜色與擺放樣式，每日孩子的午餐便當都是外婆去廚房盯著傭人準備。混雜在一起的菜與飯，在那位外婆眼中和餿水沒兩樣。

　　呵呵，我的想法又扭曲了，往偏激與執傲的方向直奔不復返。

　　有沒有看出上述的內容有幾點，是現在無法重複、做到的呢？如果這麼說，我每天午餐都是在吃餿水啊哈哈。

　　想省錢，無法開源只能節流，但台灣的大學有一特點，就是廚房這空間在大學宿舍中簡直是被流放的存在。以前南華在交通不便的區域，宿舍每層樓至少有三台大冰箱，可以弄簡單的湯麵與外貌噁心（被那位作者外婆知道也是評為餿水）但不錯吃成本便宜的粥。

　　但台中市區的交通太方便了，外食成了唯一選擇，吃到我懷疑人生中。如果飲食在文化中是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那麼台灣老早就在挖自己文化的根──不管是閩南客家外省本省還是原住民文化，都一樣。

　　外食動輒五六十元起跳，但花了一段半學期時間我還是找到營養均衡且便宜的吃法：早餐牛奶麥片一杯、午餐一份自助餐菜飯四十元、晚餐一碗湯麵三十五元。看情況交替，有時會買一半條土司當早餐啃。

　　現在要找到一碗三十五元的湯麵不太行了，小時候我家巷口的麵攤湯麵一晚是三十元，有時爸媽晚上出門聚餐給我一張紅色鈔就可以買回三個小孩份的麵食。不過……三十、三十五、四十，到現在一碗湯麵四十元，不能三碗湯麵找十元回來了。

　　生理期的悶痛打斷我的思緒，恰巧歌單切換到一首輕快可愛的歌謠──是動畫《魔法咪路咪路》片尾曲，我陷入偏激的九彎十八拐總算回來些。

　　但下一秒，我又掉入另一個久違的、以前曾思考過的問題。

　　吶──

　　你們這些文豪寫下這些作品，是想告訴我們什麼，還是只想寫就寫呢？

　　這問題，是我開始閱讀日本文學後誕生的想法。奇怪的是，我看外國文學作品就不太會有這樣的思考浮上意識的檯面。

　　為什麼呢？我開始放任想法擴散，尋找最原始、出現這念頭的原因。然後我想到一張英俊、帶些鬱氣的黑白肖像照。

　　太宰治。

　　啊──是的！是因為他。我想知道，為什麼他會一直嘗試自殺，卻又同時寫下這麼多作品。

　　在他眼裡，世界究竟是什麼面貌呢？

　　＜斜陽＞中有淡淡的、落日黃昏般的淒美；＜跑吧梅洛斯＞中，我到現在還是不懂為何梅洛斯的好友可以如此信任對方；＜人間失格＞我只能讀懂第一章，三章的篇幅大半，有著掙扎的感覺。

　　其實太宰治的作品還不只這些，我應該全部讀完再來說的（但我現在就想說當下的想法）。當然還有其他人的作品，像芥川龍之介、三島由紀夫或谷崎潤一郎，最近江戶川亂步的推理小說又重新出版了，也該找來看看。

　　詩的方面，我喜歡宮澤賢治的＜無懼風雨＞，有時也會找有人朗誦中原中也的詩作影片，手邊有本《山羊之歌》的中譯本，但可惜沒有日中對照，我不能嘗試唸讀（如果有請麻煩替我把漢字標上平假發音，我的日文自學只會讀平假和奇怪的動畫句子）。

　　詩歌適合朗誦，就算聽不懂詞語的意思，也會藉由朗誦者的高低起伏音，構想出一個畫面，而這樣的特性橫跨所有語言造成的隔閡。有陣子被莎士比亞燒到，翻找十四行詩來看，目前只讀了第五十七首。

　　詩與歌，都有相似的功能。作為電視與網路世代長大的人，動畫在我童年佔有不小份量。

　　歌單，換成一首熱血帶溫情的曲風。是動畫《犬夜叉》的片頭曲，那高亢帶些搖滾的聲音衝擊耳膜，腦海立刻躍出穿著大紅火鼠皮衣銀髮犬耳的少年。

　　長越大，越喜歡聽些幼時聽過的歌謠，所謂的保守與古板就是這樣來的吧？人們總是在緬懷過去、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時光。能夠保存這樣的記憶，或是有任何可以勾起這些回憶的媒介都令人心動。

　　應該保有彈性、開闊的思緒去接受任何新的知識、想法與模式，但這是比較積極陽光時的我，才會有的活潑。不好時就是渾身散發負面氣勢的人類罷了。

　　看來我不要奢望自己成為精靈比較好，雖然有漫漫時光可以學習任何事物，但過長的歲月也會逼瘋一個有情有愛的智慧，難怪──需要善忘。

　　很奇怪的結論，但我該去把藥膏拆下、弄碗泡麵吃了。歌單撥到中島美嘉＜曾經我也想一了百了＞，這是首好聽的歌，推薦給大家。

　　　　　　　　　　２０２０／５／３　ｐｍ２：３２

補述：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如此偏執，盡是往壞處想，或是嘲諷開滿點，這不是我該做的事。

想歸著樣想，但有時我很難做到，有時會懷著最純粹的惡意看待世間的一切事物。這樣的我，還有資格創作嗎？

他們花了多少努力，打斷牙齒混血吞，我只會縮在安樂窩抱怨外頭的腥風血雨，然後不想出門。

我應該做到研究生的本分，努力地拾起文本吞嚥，然後在這片－－不管是淨土還是汙泥中，找到自己有興趣的事物。

我明明是喜歡這麼做的，但當真要做時卻膽怯。就像我應該要把沒念好的佛學、沒念到的宋明理學語文學理論弄懂，但我到研一下學期卻都沒做到。

剛看完一本有趣的書，叫《台灣漫遊錄》，晚點寫篇心得說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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