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山林十分危險,這是大人小孩皆知的道理。白日可以清晰視物的人類雙眼,在一片漆黑之中無法準確判斷距離與腳下所踩的土地是否平穩,即使現今純粹的深山老林之處不多,樹影重重之中也無從得知躲藏何物、會不會威脅己身性命安危。

  喘著粗氣、緊握手槍戴著一頂毛帽的長髮男子,正背靠樹幹竭力調整呼吸,翠綠的眼眸銳利的掃視四周,判斷是否有威脅直逼而來。

  失敗了。黑暗組織的狙擊手、代號黑麥威士忌的萊伊呼吸逐漸勻稱,緩緩閉起眼豎耳聆聽周遭動靜。

  FBI的圍捕行動失敗,他的臥底身分也曝光了。本名赤井秀一的FBI臥底搜查官謹慎回想此處的地圖與逃跑路線,幾個小時前圍捕組織頭號殺手的任務失敗,因為是臨時且不讓琴酒起疑心的部屬,所以FBI前來支援的人手也沒有分派很多,但琴酒硬生生憑藉一己之力將夥伴逼到鳥獸散。

  赤井清楚,現在不是擔心其他情報單位夥伴的時候,混入組織的老鼠一直是琴酒除而後快的對象,可想而知現在組織會以傾巢之力追殺他──生死不論。他摔碎萊伊持有的手機,失去得知組織現在的人員調動訊息,但也中斷組織透過手機訊號定位自己行蹤的可能性。

  他必須盡快離開此地、聯繫上FBI的夥伴、搭上飛機返回美國,此刻留在日本越久,他的生命就更受到威脅。幸好……幸好他的本名還沒曝光,即使曝光了,家人也不會立刻被發現。

  評估體力恢復到五成,赤井在腦中構思出逃跑路線,雙眼逐漸適應黑暗的環境,此時的樹林在他的眼中雖然視野不廣,但能見度提高許多。他掏出備用手機確認訊號,但自從踏進這座山後一直沒有訊號,只好收好手機緩緩邁開腳步、小心翼翼的維持警戒姿勢前行。

  唰唰,右前方的樹叢輕微晃動,發出沙沙聲響,赤井寒毛直豎、銳利的雙眸眨也不眨的緊盯堤防,槍口也緩緩指向那樹叢。半晌,樹叢不再移動。

  是風嗎?赤井仍不敢放鬆警惕,啪搭一聲,是樹枝斷裂的聲響。

  是誰?是追兵嗎?還是夥伴?他的食指緩緩靠近板機,以防任何意外可以用最快速度扣下──

  一雙尖尖的耳朵冒出樹叢,下一秒一隻黃褐色的大狗跳出草叢,吐舌呵呵地望向人類男子喘氣。當赤井看清楚是山林常見的流浪犬後鬆了一口氣,不再理會大狗繼續前進,但視線餘光仍可以撇見大狗邁開腳步、不停地跟在自己身後,數量也從原本的一隻變成兩隻,第二隻的體型大上許多,尖銳突出的嘴部與其說是狗……更接近狼。

  如果是狼的話就麻煩了,赤井暗自在心中盤算。將手中的槍枝握得更緊一點,同時判斷兩隻緊跟在後的動物相對位置,如果可以他不想殺害無辜的生命,但他已經用全速奔跑十分鐘,應該快到達半山腰,兩隻犬狼繼續尾隨只會增加他曝露行蹤的風險。

  赤井隱晦地嘆口氣,在一處平地左腳往前一踩急煞、右腿猛劃一個半圈向後踩──菁英探員猛然轉身、手中的槍對準雙眼拖曳詭譎光芒、準備一躍撲上的灰狼。

  對不起。他左手食指毫無顫抖地緩緩扣下板機──

  「好累喔,我們休息一下吧。」剎那間,一個清脆稚嫩的嗓音響起,猛然中斷男人與狼一觸即發的廝殺。赤井的思緒瞬間跑過多種可能,自己的行蹤曝光了、夜半的山林怎麼會有小孩子、自己究竟遇到什麼、為什麼背後傳來小孩的聲音……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赤井寒毛直豎地感受背後有人靠近,來者沒有挾著殺戮與高威脅性,直到他眼尾一角看見一顆灰色的小腦袋與矮小的身影。

  小孩踏著輕快的腳步繞到男人與一犬一狼中間,刻意壓低嗓音說:「對不起,請你們等一下,我累了大哥哥要陪我休息。」說完,兩隻動物互看一眼,收起攻擊的野性,吐舌蹲坐在地歇息。

  小孩滿意的點點頭,轉身仰頭看向高大的長髮男人,說:「大哥哥,你可以坐下休息一會,體力會更快恢復。」這時,赤井看清楚小孩有一雙非常漂亮、眼尾上挑的藍色眼睛。

  詭異的是,在黑暗中這雙藍色眼眸閃爍著微微光芒。男孩眨眨眼,微微偏頭露出不解的神色,他穿著寬大的灰色斗篷,內裡依稀可見是和服,斗篷帽拉起蓋住頭部,但頭頂卻撐出兩個尖尖突出的三角形物品,是小孩戴的髮飾或造型帽子嗎?

  言語邏輯清晰、可以流暢表達自己的想法,勸說陌生人坐下休息,但個頭矮小、雙頰圓潤依稀可見點嬰兒肥,目測年齡不超過五歲……如果要赤井判斷,眼前的小孩只有三四歲左右。

  三、四歲的小孩怎麼會在這時間、出現在這地方?

  「你怎麼一人在深山中?」赤井口氣嚴厲的逼問,有些頭疼。一犬一狼的野生動物妨礙躲藏他還可以昧著良心殺生,但幼童……他做不到,甚至需要將這獨自一人在山林走動的小孩送至安全的地方。

  況且,這孩子似曾相似的長相……自己在哪裡見過?

  「呃……」小孩神色游移,抬起左手指向兩隻等待、其中一隻甚至趴下身休憩的狼說:「大哥哥,狗狗和狼狼是後送犬與後送狼,請不要殺掉他們,他們會平安把你送下山的。」

  這孩子在轉移話題。赤井的警戒心更高,四周除了大自然風吹發出的聲響外目前仍安全,他蹲下身直視孩子的五官,腦海飛快掠過一張張臥底期間見過的面容,然後定格在一張失去生機、沾染鮮血垂頭倒臥在地的男人。

  蘇格蘭!

  黑暗組織內難得有常識、腹黑且溫和的狙擊手樣貌清晰浮現,與眼前孩子的面容比對,竟然高度相似。赤井一頓、用更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掃視眼前的小孩,男孩臉蛋浮現膽怯的神情,身體微乎其微的向後縮了縮。

  黑髮狙擊手是臥底,不知道哪處單位派出來的臥底搜查官,所幸到目前為止組織都未知曉蘇格蘭真正的姓氏與名字,說不定、這孩子是……蘇格蘭的弟弟、更甚至是兒子。

  赤井壓下心中湧上複雜念頭,再次開口的嗓音柔和許多:「大人知道你跑來山裡嗎?」如果是蘇格蘭的親人,說什麼也要將小孩平安帶下山。

  聽懂綠眸男人的話,男孩點頭:「知道,ゼ、哥哥知道我很常來修練,大概一小時前哥哥傳訊息給我,說會在山下等我。」小孩攤開緊握的左掌心,是一隻皺巴巴的紙鳥,同時赤井注意到男孩的左手腕繫著一條燦金的手繩,他微瞇起翠綠眼眸,依稀撇見繩子上繪有細細密密的圖騰纏繞,垂落的兩條繩尾隨著孩子收回手輕輕擺動。

  這孩子也有一條手繩,與蘇格蘭長年配戴的飾品很相似。這類手工編織物品會有獨一無二難以複製的特性,果然……

  赤井嘴角勾起,差點忘記自己在亡命逃亡中,他輕聲向男孩叮嚀:「那你可以自己下山嗎?你被看到在我身邊很危險。」一旦被任何組織成員目睹這孩子與自己交談或走在一塊,絕對會被抓回基地拷問,也會被發現與蘇格蘭過於相像的外貌。

  小孩一愣,咬咬唇奮力搖頭,察覺長髮男子不悅的氣息,連忙嚷嚷:「大哥哥剛才要殺後送犬,如果我離開,大哥哥就會把他們殺掉的!」

  「你……」赤井沒有否定這件事:「是因為看到我要殺流浪犬所以才跑過來的。」

  「是後送犬,不是流浪犬!不一樣。」男孩童真地舉起雙手比出叉叉否定大人的稱呼,繼續解釋:「後送犬一旦跟上行走在山林間的人,直到順利把人送下山、拿到供品前不會離開也沒辦法趕走,大哥哥不想讓他們跟,一定會把他們殺掉,我不想看到他們被殺掉。」

  赤井一愣,沒想過小孩是為了如此簡單的理由跑過來,在男孩主動開口前,他根本沒發現對方的氣息。思即至此,他感到後脊發涼,這孩子擅於隱匿自己的存在,有做殺手的天賦。

  而且……後送犬?聽起來像日本鄉野奇談中會出現的妖怪,那兩隻動物是妖怪?綠眸深處沉澱一絲疑惑,更多的是感慨,男孩常出沒山林,知道這些妖怪知識也不足為奇。

  已經鮮少有人認真看待妖怪的存在,聽聞日本警界高層有與妖怪合作維持人與妖之間的平衡和相處界線,但他臥底多年也沒遇到超出常理範圍的事件,卻在最後逃離過程親身遇到妖怪。如果沒有這孩子出聲阻止,用錯誤的方法應對妖怪,一定會將局面脫離掌控。

  「我可以帶大哥哥走另一條路下山,」在赤井審視小孩的同時,男孩正認真的思考說服長髮男人的說詞:「大哥哥好像在躲人不想被發現,我知道另一條小路,走出去附近就是港口。」

  港口。

  可以走水路,減少被目擊的機率。

  赤井的目光更複染,這孩子過於聰慧,給出一個令他難以拒絕的提議,這個提議也可以達成雙方更自的目的,唯獨男孩承受的風險大上太多、太多了……探員凝視小孩堅定且不容拒絕的表情,嘆口氣喃喃:「你真的知道自己承擔的風險有多大嗎?」

  小孩雙眸澄澈、毫不猶豫的回答:「可是我想幫助大哥哥,也不想看到後送犬被殺死。」

  「那拜託你指路。」赤井起身動動雙腿,沒有發麻的感覺、東方天際也未露曙光,他們交談的時間沒有拖延太久。將手槍防衛性的移到身前,男孩瞧見男人的行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後送犬說聲休息夠了,便走到綠眸男人前帶路。

  男孩走的是一條貨真價實的小路,許多地方是以小孩的身高視野才會發現的捷徑。在察覺身後緊跟的男人踩空幾次、差點迎面撞上樹枝後,男孩都會悄聲提醒腳下將會遇到的障礙物。

  「這邊大哥哥要蹲下來。」小孩提醒,身高恰巧可以走進一顆垂倒斜靠的樹幹製造出的小徑,赤井只能蹲下身小心鑽過。發現孩子不是夜視力非常好,就是很常走這條小路,才可以如此熟練。

  答案或許是前者,因為他聽見男孩喃喃自語道前幾天這棵樹沒倒的,幸好有看到才沒絆倒。

  赤井維持平淡的神情任由男孩帶路,心中其實一直在判斷前進的方向,直到空氣中山林的氣味減淡,潮濕濃厚的水澤迎風拂來。

  男孩沒有欺瞞他,長髮男人已經可以窺見城鎮的點點燈火,還有一片漆黑的河面上,偶有幾盞搖曳的亮光。再往前幾步就會走出樹木的遮蔽範圍,陡峭的斜坡下去就是連接柏油路的主幹道,蜿蜒的道路盡頭連接港口地區。

  「謝謝你們送我們下山。」藍眸小孩親暱地向後送犬道謝,摸摸衣兜後卻露出尷尬的神色,轉身朝赤井詢問:「大哥哥,你有供品嗎?」

  這一問題難倒赤井,他翻找衣褲口袋一陣子,才撈出一盒未開封的香菸:「香菸可以嗎?」

  「啊,菸草。」小孩脫口而出一個不常使用的詞彙,點點頭自赤井手中接過一盒香菸:「是很棒的供品,謝謝大哥哥。」說完男孩將香菸遞給領頭的灰狼,狼的鼻子湊近輕聞幾下,嗷嗚一聲咬走香菸。灰狼向黃狗輕撞一下,兩隻動物便結伴山林奔馳離去。

  這是滿意的表現吧,赤井想。他對向狼犬招手道別的男孩說:「等等我從這斜坡下去,你繞回主幹道下山比較安全。」

  「謝謝你今天幫忙,我叫赤井秀一。」FBI探員認真且鄭重的向孩子報上自己的真實姓名:「如果你之後遇到任何麻煩、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以聯繫FBI說我的名字,會有人幫助你。」男孩是蘇格蘭的親戚,他來不及救下同為臥底的夥伴,但可以換一種方式幫助遺族。

  穿灰斗篷的男孩輕眨海藍的雙眸,很詫異的微張嘴,愣了幾秒後展露笑顏:「好,大哥哥,我的名字是光。」

  「這名字很適合你。」淺笑著向男孩道別,赤井目送小孩回到樹林的小身影,等了幾分鐘判斷對方走回稍早兩人擦身而過的好走道路後,才輕輕滑下斜坡,踏上通往港口的主幹道。

  接下來,是僅有他一人的逃亡之路。

 

  男孩躲在樹叢中,一雙晶亮的貓眼眨也不眨的注視長髮男人滑下山坡,才鬆了口氣拉下遮住頭頂的灰色斗篷帽,露出一雙三花毛色的貓耳朵。貓耳愉悅的抖了抖、又抖抖,開心的感受涼風拂過雙耳的暢快氣息。

  要趕快去找ゼロ,告訴他自己在山裡遇到後送犬和這位大哥哥。景光轉身邁開腳步,想起似乎也有人對自己說過這個名字。

  あかい……

  記憶中的的聲音,用相同的語調念出相同的名字。

  他認識這位大哥哥嗎?如果認識,那自己用人形出現在對方面前是不是不太妙?走沒幾步路的景光身形緩緩退縮至普通幼貓大小,三花貓又下意識抬掌搔搔腦袋,無奈地發現自己人形的時間用完。雖然可以化成人形,但可以保持的時間一天不超過兩小時,如果不是為了阻止長髮大哥哥殺掉後送犬,景光更想要用在與ゼロ出門逛逛的額度上。

  認真思索幾分鐘,三花貓只能想到疼痛與大片暈染的紅,還有低沉且認真的嗓音說「赤井秀一」這四字名。他尾巴左右擺盪,最後捲靠近身軀。

  好像只能告訴ゼロ自己好像搞砸了,記憶的觸發時靈時不靈,真的不是故意……小貓又甩著兩條尾巴,駕輕就熟的左彎右拐跑下山,懷著鬱悶的情緒蹦跳進城鎮。

  藏在鼠灰色斗篷衣領內的紙鳥綻放微光、輕巧飛出漂浮在貓又前方,指引主人的所在方向。

  ゼロ──』三花貓又奮力奔馳,遠遠看見戴著鴨舌帽遮掩醒目髮色、行蹤隱晦且左顧右盼的青年,用心音放聲大喊,引起對方轉頭查看,青年嘴角勾起笑意。

  降谷零張開雙臂、接住飛撲而來的小孩。達成使命的紙鳥自動鑽進使役主人外套口袋,失去動靜。

  『不是要你快點下山嗎?』略帶不滿的戳戳景光小巧的鼻子,降谷故作兇惡的咧嘴擺出凶狠表情:『組織的人追捕叛徒來到這座山了,你被發現一人在山中遊蕩太危險。』貝爾摩德看過景光貓又模樣,而組織內的其他人會發現人形小孩與蘇格蘭過於相似的長相。

  不管是哪一種被目睹,都很棘手且難以解釋。吊著一顆心終於看見小三花貓平安歸來,金髮男人真切實意的鬆一口氣。

  發現降谷真的不希望自己被看見,小貓又呆呆的微張嘴,躊躇一會才斷斷續續地說:『ゼロ、我在山中有變成人形遇到陌生人……』

  『什麼!』驟然拔高的心音毫無保留的傳遞過來,景光被轟得頭暈腦脹:『你被誰看到了?對方的特徵是什麼?你為什麼變成人形?』

  景光暈頭目眩的用雙尾拍打降谷抱住自己身軀的手背,一五一十地說起自己看見赤井秀一想殺掉後送犬、上前阻止並帶對方下山的經過,隨著小孩越說越多,降谷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好幾分。

  壓斷降谷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景光睜著海藍的雙眸,裡面清晰可見的迷茫與困惑,喃喃自語道。

  『我曾經聽過那位大哥哥報上自己的名字過,而且是真名。』長髮青年毫無掩飾的情緒波動被敏感小貓又一絲不漏的捕捉:『赤井秀一……他是不是我之前認識的人?』對方看清楚他的長相先是防備,接著表露淺淡的惋惜。

  赤井透過他幼時的樣貌,在懷念一位曾經認識的人。

  降谷垂眸,心情複染的深深嘆息,此刻反而沒有得知萊伊真實姓名的激動雀躍,略帶自暴自棄與滿腔憤怒的將半張臉埋入三花貓溫暖的身軀後,才說:『黑麥威士忌,組織的狙擊手、剛剛自曝身分想抓琴酒的FBI臥底探員,也是……你死前見到的最後一人。」

  一切都可以連接起來了。景光對FBI的真名有印象,代表萊伊曾告訴蘇格蘭真正的名字與探員身分,但自己卻不知道,推斷出唯一的告知時間只有在天臺上、萊伊知道蘇格蘭的臥底身分且兩人獨處的時刻──告訴蘇格蘭,自己同為欲擊毀組織的夥伴。

  可是ヒロ還是開槍自殺了,因為……降谷零瞪大藍紫的雙眸,本來平穩的妖力緩緩掀起波瀾。

  『ゼロ!』小貓又扭動身體高聲叫喊,慌亂的想安撫情緒漸漸失控的大妖狐:『我沒事,我在這裡。』沒有記憶的景光只能從片斷話語推敲彼此身分的矛盾與意外背負相同的使命,既然自己曾是警察、既然作為犯罪組織的赤井認得自己的面容、既然赤井是自己「死前」見到的最後一人……那麼他認識赤井的身分絕對不是警察,更可能是與ゼロ一樣臥底的偽裝身份。

  同為臥底人員,赤井沒有任何理由要殺死他,應該赤井來不及救,所以他死了,之後ゼロ把他變成貓又回到這世界上。缺漏的訊息很多,拼湊出來的事實像撈麵杓一樣滿是洞孔,景光努力嘗試排列前因後果,同時ゼロ掐住他的十指讓身體發疼。小貓又難受且煩躁的甩著尾巴,耐心又思考幾分後,選擇投降。

  他現在只能從感知到的情緒判斷ゼロ陷入自責的漩渦中,一邊喋喋不休的用心音呼喚大妖狐,一邊拉長脖頸往後仰,狠狠地向前一撞。

  「嗚!」承受衝擊的額頭泛紅一片,降谷回過神不敢置信地看向氣鼓鼓的景光,後者不悅地甩著尾巴,嚷嚷:「ゼロ,我還好好的在這裡。」

  「我沒事,我活著。」

  降谷愣征,注視懷中緊抱的小三花貓,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掐緊的手指放鬆力道,他抱起小貓又側臉貼上輕蹭,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抱歉,我……有時會害怕。」

  景光凝視降谷,看得金髮男人臉上和善的笑容快掛不住,直到小孩抬起前掌抓抓口鼻挪開視線,說:「ゼロ,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死掉,也不知道自己和你許下什麼諾言,我很抱歉自己忘記了,但我不能保證接下來自己不會出事、不會冒險。」小貓又用過度坦誠的話語訴說,以往這些事是兩人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能夠直接意會的,但現今景光選擇直白戳開。

  他望向神色僵硬的金髮男人,認真地開口:「ゼロ想保護我,可我也想保護ゼロ。」

 

『又被ゼロ保護了呢,下次換我保護你,說好喔。』

 

  錯愕、懷念、不捨、感動……降谷零的表情變換極快,眾多情緒像狂風吹動的書頁快速翻轉,最後停在一個欲哭的神情:「已經保護我了……」

  ヒロ已經保護我了,用自己的性命保護很多很多人了。

 

 

 

天陽的話:

為什麼寫不完呢?現在才到一半而已卻五萬字了第五章 狂風暴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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