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有太陽

第二章 內疚和嘗試3　（完）

不管在哪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看不見的角落，進行著不為人知的交易或活動。許多事情遊走在法律、良知與道德的邊緣，考驗著每一人心中的那把尺，究竟在哪個位置。

守世界也是如此，且因為公會的勢力範圍目前尚未遍及各處，所以有更多祕密被沉在冰山下，終其一生不為知。

其中，又以那條街最為黑暗與神秘。那條街的名字，就叫「那條街」，而俄拜斯就開在那條街的街口，入街前，每個人都會經過的位置。

一位少年站在俄拜斯的門口，仰頭看著風格簡潔、邊角有著花樣裝點的招牌，左右張望後推開店門。

清脆的響鈴被敲響，一陣又一陣的傳開，店內傾洩而出的吵雜聲停頓了一秒，又恢復如初。

「歡迎光臨俄拜斯，」嘴角還有幾條動物鬍鬚的青年上前，搓著手詢問：「請問您來這找什麼呢？」鬍鬚一抖一抖。

「找好玩的。」少年笑得甜蜜回答，手伸向青年的鬍鬚：「你是動物……」

「喔喔這位年輕的客人，」青年微微偏頭閃過，帶著笑意說：「您這樣有點沒禮貌，就算小的原型是狐狸，也不能如此說出啊。」

「原來是狐狸。」少年笑了：「狐狸先生，可否告訴我這地方好玩的在哪？我無聊了百年，實在是找不到樂子了。」

「這樣啊，可愛的少年──」狐狸湊上前，輕挑的撫上少年的臉龐：「你能接受到哪裡？」

「我想先看看。」撥開狐狸騷擾的手，少年依舊燦笑，可是眼底毫無笑意：「你願意當我的導遊嗎？」

「喔，當然可以。」狐狸收手，轉身朝吧檯的方向喊了一聲：「來杯沙瓦迪卡給這位小可愛，我請了。」

「狐狸，你又看上誰？」叼著菸，一位板著臉的女人揚眉，視線從狐狸轉到少年身上：「那邊的小可愛，離那隻笨狐遠點，他是白癡。」

「喂喂我還在這，當我的面說啊！」

「白癡就是白癡，事實無法改變。」毫不留情地反駁，女人俐落的甩著幾個杯子，顏色炫麗的液體飄盪，一一滾入杯中，一杯海藍色的飲品放在桌面。

「笨狐，付錢。」

「不用，」少年走近吧檯，掏出卡片晃了晃：「我自己付。」說完，刷卡結帳，拿起飲料嗅了嗅。

「酒？」

「小可愛，不要跟我說你未成年。」女人瞇起眼，拉展笑容：「是男人，就乾了。」

「美麗的姊姊，我早就成年很久了。」少年笑得開懷：「我只是想知道酒精濃度多少，太低我可不會醉。」他一口氣喝乾酒。

「狐狸，你說好要帶我看看的。」少年手一擺，指向更裡面的黑暗處：「我聽見不少聲音。」

「喔，走吧。」

俄拜斯，是一間酒吧，那條街上的酒吧不少，但俄拜斯絕對是最特別的一間。

這是一間，會在固定日期與時間，舉辦BDSM活動的酒吧。

門口一進去是與一般酒吧無恙的空間布置，吧檯後方有滿櫃的酒品與調理用品，酒保搖出一杯杯飲料提供給入店的客人，幾人靠在吧檯邊閒聊小酌。

而簾幕隔絕的，才是俄拜斯獨特之處。狐狸一邊說，一邊掀起簾幕，擺出邀請入內的手勢：「請進。」

是更黑暗的空間，牆壁懸掛著幾盞鵝黃的燈源，照亮昏暗的室內。一開始是微弱的呻吟聲與些許的碰撞聲，等到眼睛適應黑暗，少年身子微微一抖──臉上的笑意轉換為隱忍的興奮與滿滿的好奇。

但，碧綠的眼眸中，是平淡毫無波瀾的觀察。

＊

少年──褚冥漾做了許多設想，也翻閱與詢問網友許多訊息，做足心理準備才踏進俄拜斯，沒想到第一眼就看到……過於刺激的畫面。

「主人、主人請您手下留情啊啊──」高亢、痛苦的尖叫聲響徹昏暗的空間，但其餘人只是抬頭看一下那方向，又習以為常的繼續做自己的事。

「啊，小可愛對那有興趣？」狐狸注意到自己的視線，開始解說：「那是重度鞭打，是超級m、對疼痛不排斥甚至喜愛的人才可接受的程度。」

「他在請對方手下留情。」褚冥漾保持淡定的反問。

「那只是情趣，情趣。」狐狸強調：「好的主人會觀察身下的奴是否還能承受，真不行還有安全詞。」

「還有小可愛，我知道你很好奇，但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很沒禮貌的喔。」狐狸提醒，而他也察覺對方在下一鞭落下前掃過來的視線。

那是壓抑又興奮的神情，彷彿用盡全力控制自己，不過度釋放心中的渴望。

「沙發區有許多對會玩比較輕度的，你想嘗試可以從簡單的開始，」狐狸壓低聲音，伸手指向許多零散的沙發座位與軟骨頭：「輕度的情趣鞭打、打屁股、角色扮演都比較容易入門。」

「牆角有吊點，有些繩師技術好可以把你吊起來，那飛行的滋味……你試過一次就忘不了。」狐狸伸舌舔了舔嘴唇。

被人綁著吊起來？褚冥漾吞下心中的懷疑，點頭。冷靜後再仔細聆聽，許多細碎、煽情、甜膩與動情的呻吟聲此起彼落，還有嚴厲或溫柔的命令聲。

「另一邊是舞台區，啊──舞台活動要開始了。」

褚冥漾這時才發現，空間是以一個圓形凸起平面為中心，四周散落著座位與桌椅。而那個圓形舞台上方，燈光大亮，刺目的白光吸引所有人注意。

「歡迎各位蒞臨俄拜斯──」一位身穿燕尾服的青年，一手高舉拐杖、另一手摘下頭頂的高帽，大聲吆喝：「今晚特別活動即將開始，請各位不要移動，看光線會選上誰！」

人群騷動，褚冥漾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準備轉身離開之時──亮眼的光束由上而下打在他身上。

「喔喔！恭喜我們的今日人選！是一位面生的夥伴呢，請你上台。」

「可不可以不……」他瞇起眼想回絕，但被身邊的狐狸推了一把，說：「先上台吧，這可是很多人期待的榮幸呢！」

的確，周遭人群竊竊私語，討論著自己第一次到俄拜斯，就幸運的隨機獲得上台機會。

硬著頭皮，褚冥漾一步步踏上舞台，主持人不知從何處拿出麥克，遞來：「新來的朋友，請問您是Dom還是sub呢？」

「……不知道。」他壓根沒想過自己是哪一方，不過那一晚和阿斯利安的互動記憶猶存，他乾脆參考網友所詢問的說：「應該是sub吧。」

「是新手小sub！」主持人語調高昂的復述，台下的討論化為更激烈的言語浪花，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喧囂：「可愛、單純、還未被開發的新手，等待著Dom的到來。」

見鬼，我又沒有說自己要找Dom。在心中咒罵幾聲，褚冥漾裝出不解的模樣，詢問：「請問，我可以下台了嗎？」

「喔喔這可不行，」主持人挑釁般把食指靠近褚冥漾的臉，搖了搖：「可愛、單純且無知的小sub，依照規定我們必須抽出與你搭檔的人選──也就是一位Dom，來進行一場簡單的互動表演。」

「我不能拒絕？」他有點不高興了，思索要不要用上言靈阻止這荒唐的事發生：「帶我進來的狐狸什麼都沒說，我不知道有這活動。」

「狐狸──你又來了！」隨著主持人的呼喊，燈光照亮狐狸的身影：「拖下去打個十鞭再來，每次都這樣拐新手不好好解說可不行。」

「等等我有想說但小可愛實在太可愛了……」兩位壯漢從角落跑出，不等狐狸抗議與掙扎，立刻抓住狐狸的左右手，壓制進裡面的小房間。

「那這樣，我可以下台吧？」褚冥漾又問一次。

「還是不行呢，無辜的小sub。」主持人甜膩又噁心的稱呼方式讓褚冥漾雞皮疙瘩都竄起來，忍不住手搓了搓手臂，反問：「為什麼？」

「這是俄拜斯創立以來的規定，」察覺主持人的氣場改變，台下的議論聲逐漸減弱，整個空間冷卻下來，顯得詭譎又肅殺：「活動當晚被選中的人，一定要進行一場公開展演．否則……」

「你踏不出這間店的，小s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