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有太陽

　　「門沒鎖，自己開。」含著棒棒糖含糊地回應敲門聲，宮澤晞頭也不抬的注視螢幕上跑出的一串又一串的代碼，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來回敲打。一旁半仰躺在床鋪上的松田陣平嘴裡叼著沒點燃的香菸，他慵懶的拿下蓋在臉上的書，看了眼進門的人後，又把書蓋回臉上繼續休憩。

　　小桌子對面傳來細微聲響，過了一段時間後宮澤晞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衝著對桌人露出笑顏：「hiro，怎麼了。」

　　「假日沒看見你出房門，來看看你。」諸伏景光轉達來訪目的：「zero說下午要不要出門走走，他想去買日用品。」

　　「等我把這段弄完，快結束了。」

　　「晞在做什麼？」

　　「他在駭警視廳的資料庫。」松田雲淡風輕地代為回應。諸伏一愣，起身湊到宮澤身邊，電腦螢幕上是泛藍的背景，一條條程式碼快速跑過，偶爾還會有需要輸入指定訊息的阻饒視窗彈出，他完全看不懂對方正在做什麼。

　　氣氛沉默幾秒，最終是宮澤按下enter鍵，往後靠上床鋪：「陣平，hiro不相信，你的惡人臉失敗了。」

　　「我就說景老爺不會上當，你還硬要試。」松田勾起笑，隨手把臉上的書扔到一旁。

　　「你們倆……」諸伏哭笑不得，但還是好脾氣的說：「所以晞到底在做什麼。」

　　「大學時合作的程式公司求援，幫忙解決一點小麻煩。」褐髮少年笑得靦腆：「賺點糖果錢。」

　　「請客──hagi說想喝飲料。」松田滑著手機傳達外頭好友的心聲：「我們要出門嗎？hagi在催了。」

　　「叫上zero，走啦出門！」宮澤撈起床頭一條項鍊掛上脖頸，在他將綴飾收入衣領內時，諸伏撇見了那物品，是一節斷裂的墨綠色玉管，溫潤的玉管前後各打繩結並穿過中央，長度大約有兩節指頭。

　　「晞，那節玉管是？」

　　「喔，類似護身符，是我從失火家中唯一帶出的物品。」沒有隱瞞的打算，宮澤晞很乾脆地說出口。

　　好像在哪裡看過類似的物品，也是玉管做成的項鍊戴在身上……

　　「走啦諸伏。」

　　「來了。」將一閃而過的想法拋到腦後，諸伏追上走出門的好友。

　　摀著臉上的瘀青與嘴角的皮肉傷，宮澤晞倒吸幾口氣委屈巴巴朝萩原控訴：「研二，陣平揍得好用力嗚嗚。」

　　「是是，這是小晞不好喔，在有警方支援的情形下還自己亂來。」拖長音回應幼馴染的撒嬌，萩原研二熟練的替對方上藥，身旁還站著伸懶腰的松田，逮到機會終於補教訓好友的他渾身舒坦心滿意足。

　　諸伏景光與降谷零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幕，誰想得到一走出宿舍大門繞到小路上，松田轉身就是一拳往宮澤身上招呼呢？要不是萩原跳出來向兩人解釋松田是補揍前幾天沒揍到的份，兩人差點要上去拉人了。

　　「知道不能自己亂來了吧。」瞇起藍眸，警告性意味十足的嗓音陰森森的從頭頂響起，全身又不由自主的發疼，宮澤晞只能苦哈哈的點頭。

　　「不會了，下次會尋求支援，對不起讓你們擔心。」這就是為什麼當初不願讓兩人知道銀行搶案這事，陣平揍他他也不敢還手，研二還在旁邊搖旗吶喊連他的份一起揍。

　　「好了別哭喪著一張臉，研二秀秀。」把褐髮少年攬進懷裡搓亂髮絲，萩原研二從口袋掏出一疊優待券說：「走吧，去吃蛋糕。」

　　宮澤晞的雙眼亮起飛快掛到萩原身上歡呼，松田嘖了聲往兩人頭上各招呼一拳，才讓嚷嚷的兩人停歇。

　　這就是松田和宮澤邀請諸伏與降谷的原因，一切始於萩原抽到的五張蛋糕店免費吃到飽優惠券，五張的份額讓萩原苦惱一番，但在伊達航一句和娜塔莉去吃過後的答覆，三人一致同意不邀請這位脫單好友。

　　難不成要邊吃邊聽班長說和女友的故事嘛，松田很乾脆的表示，換來兩人的點頭附和與伊達航眼神死的表情。

　　「幼馴染聯盟午茶會議開始──」待萩原交出優待券給服務生清點完並說出這話後，宮澤晞便飛快地起身奔向一櫃櫃的蛋糕，手持夾子歡快的打量櫃中的各式精緻糕點，和跟在身後的萩原興奮的交談。

　　「松田，你不去拿蛋糕嗎？」諸伏好奇的看著同期好友手撐臉頰慵懶的身姿，詢問。

　　「不急，他們會替我順便拿的。」松田對蛋糕的執著沒有另外兩人深，他清楚知道好友會取回自己喜歡的口味：「而且miya可能會忍不住多拿，我幫忙吃些。」

　　正要起身的降谷沉默幾分，湊到諸伏耳邊詢問：「有兄弟是這樣嗎？」沒有兄弟只有幼馴染的降谷零真心不懂。

　　「金毛混蛋，我聽見了。」沒好氣地開口，松田翻翻白眼指向蛋糕櫃前的兩人：「況且說疼miya，hagi那傢伙一定比我還誇張。」看看他教訓完小混蛋，另一人就帶小混蛋來吃蛋糕。

　　「不過萩原感覺是好哥哥呢。」諸伏感慨，聽見這話的松田表情更複染幾分，換來降谷好奇地注視。

　　「陣平我給你拿了奶油少點的蛋糕──」宮澤捧著兩個瓷盤腳步輕快的走回來，身後跟著端了三杯飲料的萩原，將較小盤的蛋糕遞到松田面前，自己則渾身散發愉悅的坐下，拿起叉子切下黑森林蛋糕一角，送入口中。

　　啊，這香氣、這巧克力氣息，還有蛋糕的綿密感，吃著吃著宮澤勾住身旁萩原的身軀，歡快地說：「研二謝謝你。」

　　「不用謝喔，小晞開心研二也開心。」輕鬆自然的說著肉麻話，萩原隨口接著一問：「所以親愛的小晞，可以說說最近在擔心什麼嗎？」

　　含著叉子的褐髮少年細微一抖，對桌的松田瞇起眼喝了一口飲料心想，出現了，hagi的柔情逼問法，他們被這招騙過無數次，現在自己略有抵抗力，不過宮澤晞仍舊沒學會抵禦。

　　諸伏和降谷交換眼神，起身去拿糕點，將空間留給三人。

　　「沒有、沒有在擔心什麼喔，」眨著琥珀色眸，宮澤晞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只是在想畢業後要去哪個單位。」

　　松田揚揚眉，吃了一口起司蛋糕：「去搜查一課吧，你可以的。」

　　說得好像進搜查一課是很容易的事……那可是菁英雲集的單位呢！

　　「小晞不管去哪個單位，都會做很好的。」萩原無條件地相信這一點，換來對方乾巴巴的提問：「那爆處班呢？」

　　「先贏過我再說。」松田哼了聲，眉眼間滿是自信：「上次的紀錄是20：15，沒忘吧？」

　　「當然沒忘──」話說到一半口袋中的手機輕震幾下，宮澤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一則來自班長的訊息。

　　你們還在蛋糕店嗎？

　　彎彎嘴角，宮澤手指飛快的輸入當然，並附上一張滿滿精緻蛋糕的照片傳送。

　　看看四周，有看到藤野班的小松嗎？

　　困惑的送出問號，換來伊達略為急促的重複詢問。宮澤晞抬頭維持笑意不動聲色的掃視一圈，在對街發現小松宇彥的身影，對方站在一排扭蛋機前，狀似在挑選要扭哪一台，但眼神時不時飄向蛋糕店的出入口。

　　一分鐘內就看門口五次，實在太可疑了。宮澤邊注意小松邊看伊達傳來的訊息。

　　如果你看到小松，那……他很有可能在跟蹤你們。

＊

　　伊達航的猜測並不是空穴來風，早在他發現前，其餘幾人都有查覺到小松的身影頻頻出現在周遭，先不提同為鬼塚班的其他同學除去上課時間見面機率有多少，更何況對方還是隔壁班的人。除非有共課，不然要見上一面都很困難。

　　「所以小松是跟蹤誰？」聽完伊達的分析，萩原一邊嘗試把自己掛在松田身上一邊提問，下秒因分心而被推翻在地。

　　「不知道。」伊達有些氣餒：「可以先刪除我，比起你們我常單獨行動。」這些幼馴染的感情也太好，要看他們分開行動實在困難。

　　「hiro，你有注意到小松嗎？」詢問在紙上塗鴉的好友，降谷沉思：「我一人時也沒感覺到。」

　　「我們一起時好像有看到幾次，但時間不長。」感覺是觀察而非盯上他們其中一人，諸伏放下筆：「晞呢？」

　　「miya說忘記帶課本，回去宿舍一趟。」松田懶洋洋的打哈欠，沒什麼興致：「太煩直接警告對方不就好了，猜來猜去要猜到何時。」

　　走廊上傳來一陣騷動聲，幾秒後鬼塚八藏黑著一張臉拉開門，大聲吩咐：「全待在位置上，點名。」

　　「教官，請問發生什麼事？」五人交換一個眼神，敏銳察覺情形不對，交由伊達代為詢問。

　　門又被拉開，隔壁的藤野教官神色慌張地說：「我們班的小松不在，槍枝保管庫那邊說門被打開了，目前緊急清點手槍數量。」

　　「我們班全員到齊，鬼塚，你們班呢？」另一邊的教官也來到門口詢問。鬼塚八藏陰沉著臉掃視教室一圈：「宮澤呢？」

　　「報告教官，宮澤遺漏物品返回宿舍一趟。」伊達繼續回應，又詢問：「請問教官──」

　　「槍枝保管庫的教官遭到襲擊，鑰匙被拿走了。」鬼塚八藏打斷伊達的再次詢問，解釋：「現在不在教室的人，就是攻擊教官的嫌疑犯。」

　　「鬼佬你胡說──」

　　「教官，讓我們去找宮澤吧。」萩原按住快彈起身的松田，神色認真的提議：「畢竟隨口下判斷不太好，隔壁班不是也有人不在嗎？」

　　「這可不是鬧著玩，」鬼塚感覺血壓飆升，氣得眼前有些發黑：「昨天子彈庫才發現少兩枚子彈！」

　　「所以才要讓我們去找宮澤啊！」不知何時萩原放開人，讓松田竄到鬼塚八藏前：「要是他出事怎麼辦。」

　　「是啊教官，分頭找比較快。」諸伏景光跟著起身附和。

　　「你們冷靜點，還是派各班班長出動，比較能互相確認彼此身分。」伊達航擋到鬼塚與好友中間，嘗試居中協調。

　　「都給我待在位置上！」鬼塚八藏氣到怒吼，因而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悄悄的從教室後門離開。

　　「小松同學，你找我有什麼事？」宮澤晞平淡的詢問表情混雜興奮和緊張的小松宇彥，後者探頭看了看樓梯間，關上天臺的鐵門。

　　「宮澤，我一直想和你單獨說話，」小松舔了舔唇，眉宇間壓抑不住高昂的情緒：「你赴約真好，不枉費我跟蹤你。」

　　宮澤晞揚揚眉，收到門縫下紙條的那刻，他就判斷出小松宇彥真正的目標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跟蹤我的目的？」

　　「為什麼……和降谷他們走得很近？」面容陰沉幾分，小松抿唇吐出問題：「你攀附他們有何目的？」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嚥下疑問，宮澤隨口回：「因為我們是朋友，沒有什麼攀附不攀附的。」

　　「那萩原與松田呢？」小松雙手一攤，激動的說：「你硬是跟在那麼優秀的他們身邊！」

　　煩躁感升起，宮澤晞皺眉回應：「他們是我哥，我和他們感情好不甘你的事。」

　　「哈，說得那麼好聽，明明什麼本事都沒有，還硬是和全校最優秀的他們在一起行動……」

　　宮澤晞邁開腳步，不打算理會小松的瘋話。

　　「不准走！」喀擦一聲，漆黑的槍口瞄準自己的身軀，小松情緒激動的握持手槍，手槍的保險已經被拉開。

　　宮澤停下腳步，琥珀色眸中的溫度蕩然無存：「小松，你哪來的槍。」五連發的櫻花左輪手槍是警校的練習槍枝，照理說不該出現在訓練場外的地方。

　　「你、宮澤不准動，」脹紅一張臉，小松的手指搭在板機外側：「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才不會被發現、被教官處罰，還沒畢業就吃一記警告。」

　　被教官處罰？翻了翻記憶中的畫面，宮澤晞雲淡風輕的說：「違反課堂槍枝操作規定私藏子彈，還來怪我，活該吃警告。」

　　砰──一發子彈打在宮澤前方幾步，小松的表情更猙獰：「退後，往後走。」

　　原來連子彈都取得了……不能賭對方還有幾發子彈，宮澤晞想，他高舉雙手依言一步步往後退，直到天台邊緣。

　　「你們也違反槍枝操作規定，卻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小松呢喃，咧開詭異的笑容：「是因為他們很優秀，所以教官不處罰他們，但你呢？」

　　「你沒有任何傑出的地方，卻總是與降谷萩原他們在一塊，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你逃過處罰。」

　　視線落在小松身後通往樓下的天臺鐵門，宮澤晞反問：「所以？」

　　「我要代替教官懲罰你！」嘶啞的說出自己目的，小松神色瘋狂：「跳下去，不然我就開槍。」

　　小松到底在想什麼，一般情形都會賭對方開槍不會打中要害，畢竟跳樓一定會受傷，中彈則不……

　　宮澤晞淺淺勾起微笑：「小松，你以為自己是教官？」

　　「不，是因為你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黝黑的手從後方襲來，同時宮澤腳一蹬拉近距離，他看見小松後方出現一雙熟悉的藍紫色眼眸，燃燒著濃烈的憤怒。

　　砰──碰！槍聲與重物落地聲同時響起。

　　「小松宇彥！」鬼塚教官的怒吼響徹天臺，身後緊跟其他班級教官與警校職員，就地制服小松並繳械槍枝。

　　「晞、晞你沒事吧。」降谷零接住身軀一軟往自己身上倒的褐髮少年，驚慌取代稍早濃烈的憤怒：「哪裡受傷了？」

　　琥珀色的眸充滿痛楚，宮澤晞眨著眼倒吸幾口氣才軟聲回答：「好痛我……腳抽筋了。」

　　降谷零慌張的表情凝固，變得有點茫然，恰巧被其他跑上天臺的朋友看見，萩原和諸伏眼即手快地掏出手機連拍幾張。

　　「不過謝謝你，zero，」宮澤晞笑得開懷：「謝謝你來救我。」他抱住降谷零，陽光將褐色髮絲度上一層金，一眼望去和對方燦爛的金髮有些神似。

　　諸伏抬手揉了揉眼：「咦，晞怎麼看起來有點像zero……」凝神一看稍早的相似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晞和小降谷……嗚還好吧？」聽見諸伏的呢喃，萩原摸摸下巴思索：「小晞就是小晞啊。」而身旁的松田和伊達早已上前關心兩人的情形，聽見宮澤因抽筋而腿軟的松田從原先憤怒神色轉變為錯愕，幾秒後更是毫不留情地放聲大笑。

　　「陣平好過分，我剛好腿軟才躲過那一槍……不要笑啦、噗、就說不要笑啦哈哈哈──」

　　笑聲傳染擴散，少年攬著好友在天臺上大笑，連降谷都感染笑意忍不住輕聲笑了幾聲。

　　豔陽之下，充滿他們暢快淋漓的歡笑聲。

天陽的話：

恭喜松田成功教訓到小混蛋wwwww

小松的忌妒心非常沒道理，對，人的忌妒心有時就是很沒道理，所以小松獲得被逐出警校和之後要接受司法審判啊。

此章的副標題：人生苦短，歡笑吧少年　（因為AO3有可以放開頭的話，所以腦子一轉想到一句引言？副標？）

下一章：信念與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