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慶的氣氛緩緩降落至人潮密集的商店街,擦肩而過的並肩黏膩情侶、牽著孩子逛街的家長,還有一同歡慶佳節到來、愉快談天的朋友們。

  身穿輕便保暖的衣服、帶著一頂鴨舌帽遮掩傷口未癒合包紮的繃帶,萩原依循指示走到一條叉路的街口,往前是略為陡峭的斜坡,往後是通向繁華熱鬧的主幹道,不少人會從這條道路經過。耳機內傳來佐藤的呼喊:「聽得見嗎?萩原君。」

  抬手做出預遮掩打噴嚏的姿勢,萩原順勢說:「很清楚。」他倚靠在路燈下方,凝視前方的紫眸充滿警惕,等待綁架犯接下來的任何訊息與行動。

  在自己被擊暈、松田被帶走的隔日,警視廳收到了一張傳真訊息,要求萩原警官在周末、聖誕節當日下午單獨一人來到這條商店街,如發現任何同夥,對方無法保證松田警官接下來會如何。

  為什麼指名自己赴約?如果針對自己與小陣平,怎麼沒在那一晚將自己一同帶走?線索太少無從推測,在之後幾天警視廳調動大量人力查看公園附近的監視器與執行更加嚴密的日常勤務盤查,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松田下落的訊息。

  警方只能遵從綁架犯的指示讓萩原赴約,三條街外的廂型車,躲了好幾位搜查一課的同事,有任何風吹草動就立刻出發支援。

  摸摸衣兜內的口袋,萩原拿出菸盒抽了一根菸,仰頭呼出一口濃濃煙味的嘆息,望著白霧盤旋而上,又被迎面拂來的冷風打散。

  「是這邊吧?」

  「對啊是這裡,再過三分鐘就有活動了。」

  不知不覺人流不繼續前行,匯聚在這條出入口,萩原眼神一厲將菸丟進熄菸袋,手按上耳機低聲詢問:「小佐藤,這裡三分鐘後有要舉辦活動嗎?」

  「沒有,商店街今日只有舉辦聖誕活動,在主幹道的廣場……」

  「臨時改地方好麻煩,幸好這條路不難找。」

  好,他聽到原因了。人潮越來越密集,甚至到窒礙難行的地步,萩原站直身軀猶豫要不要離開時,一個沙啞、不自然的嗓音呼喊:「不准回頭,萩原警官。」一個物體抵在後腰處,鮮明的張顯存在感。

  「往前走。」

  「萩原君、萩原──」耳朵上的通訊器被從後方摘下,啪的摔在地板失去連繫功能,前方交叉口的店家有身穿鮮明紅色大衣的老人走出來,大喊:「聖誕佳節快樂!」說完,漫天的糖果零錢自前方灑落,人群躁動起來。

  萩原順著身後指示邁開腳步走向外圍。腰際的物品是槍無誤,無論是真槍還是假槍他都賭不起,現在人太多了,有一丁點恐慌擴散都會造成很大連鎖影響……他只能前進,並希望小佐藤他們可以追查到自己的行蹤。

  自交叉口進到商店街主幹道,萩原被押向一台車邊,身後再傳來指示:「上車。」

  車子是黑色的、常見的國產汽車品牌,車窗貼著防窺看的灰色窗貼。萩原飛快打量一眼車後方,車牌位置用白布遮掩編號,他放開抓在手中的菸盒任其落地,打開車門。

  傾身上車的瞬間,前座猛然伸來一隻手將一塊濕布按上萩原口鼻,他憋住氣要反抗後退,卻被身後持槍的另一人壓制。可惡……這是密謀好的,該死我──

  萩原的意識再度陷入黑暗。

 

 

  他看向蹲在地上耍賴不肯起身的黑髮男孩,無奈的說:「你在哭嗎?」

  聽聞這句話,黑髮男孩渾身僵了一瞬才緩緩仰頭,露出水露露的、非常漂亮的紫色眼眸,又亮又圓的眼裡有不甘心和不服氣,反駁:「我才沒哭,小陣平亂說。」但眼尾略紅的模樣毫無說服力。

  他抬手抓抓自己捲曲的頭髮,朝對方伸出手,乾巴巴的安慰:「快點起來,誰欺負你我去揍他。」

  留著稍長頭髮的男孩咬咬唇,伸手抓住他伸出的手,順勢起身:「小陣平再揍人又要被老師罵了。」

  他沉默一會,說:「幫忙想個主意不讓老師發現?」

  「當然沒問題,」萩原研二綻放自信滿滿的笑容,心情高漲甩甩兩人緊牽的手:「最喜歡小陣平了。」

  松田陣平沒有反駁,更加握緊手心中的另一隻小手。

 

 

  松田恢復意識時感覺全身像被拆卸過一輪,又酸又痛又麻,視線昏暗不清、雙手被緊緊綁縛在身後、雙腳也被併攏捆得結實,空氣中瀰漫食物發酵腐敗的酸臭味與濃濃惡臭味。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恢復意識,強忍壓下額際的抽痛,松田眨眨眼企圖讓自己這次的清醒時間延長,蒐集更多環境資訊……生理上的不適感讓他知道自己被綁好幾天,長時間未進食讓身體虛弱,卻沒有減弱自己的判斷力。

  他勉強環顧查看一圈,視線可及範圍只有凌亂不堪的雜物堆積,上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沒看到萩原,松田鬆了口氣。公園遇襲的那晚,萩原為了保護自己被擊暈,他在強烈的憤怒下擊倒幾位襲擊者,但雙拳難敵四手,蜂擁而上的人馬讓他無力招架。隨著後腦傳來的劇烈疼痛,自己也暈了過去。

  第一次清醒時他質問過綁匪萩原的下落,對方給予的回覆是,有人靠近公園,來不及一起帶走。

  「萩原警官與你一樣是拆彈警察,」蒙面的綁匪平淡說出犯罪宣言,還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背景是模糊人群和廣場,最清晰的是身穿機動隊制服的萩原和已經穿好防爆服的自己。是好幾月前、前輩逝世的那個廣場爆炸案中,自己與萩原交談時被拍下的身影:「也是我的目標。」

  更多照片被灑落在松田前方的地板,穿制服抽菸的自己、外出巡邏的萩原、在昏黃的公園口,兩人坐在地面,自己還抬手遮擋懷中萩原的面容……

  當時聽見的快門聲,原來是綁匪!

  聲響突然從遠方傳來,將松田的思緒拉回現況,從聲音判斷門許久未修、可能還生鏽,刺耳尖銳的開門聲停歇後,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

  這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長期拆卸組裝機械的松田很快判斷出不對勁,對方拖著什麼東西,而且是很沉重的物品。

  砰,接著一個長條物體被甩到自己面前,過長的髮絲遮掩對方的面容,但從身形一看,松田萬分清楚對方是誰。

  「萩……」瞪大眼,充血疲倦的雙眸讓松田看起來更加駭人,他咬牙仰頭看向綁匪,操著沙啞乾渴的喉嚨強硬逼自己開口:「你綁架了兩位現役警察,等你的會是加倍刑罰。」

  面對松田的質問,綁匪沒有給予任何回應。他只是淡漠的趁萩原昏迷時,掏出一副手銬將人的手拉到背後上銬。松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銬被用在昏迷的戀人身上,甚至在綁匪搬動萩原身軀時,他看到萩原頭部有包紮傷口的雪白紗布,蹭上了不少灰。

  看來萩在公園被擊暈後有被人發現送醫處理傷口。松田心裡稍稍放心,將注意放回綁匪身上。綁匪漆黑的雙眸看向他,拉下一直遮掩面容的蒙面布。

  松田心頭一跳,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擴散,綁匪先前一直不讓自己看見面容,代表對方還有意隱藏自己的身分。現在不喬裝了,從人質的角度思考非常不妙──漁網死破,隨時有被撕票的可能。

  拉下布呼出一口氣,綁匪走到角落用一塊黑色帆布覆蓋的物體前,雙手抓住布一鼓作氣掀開,看清楚帆布下遮掩的是什麼物品時,松田的呼吸無法克制的停滯一瞬。

  一、二、三……蔚藍的雙眸死死盯著像疊積木般堆疊起來的一小疊爆裂物,裝置還沒啟動,到數計時未被開啟,但這一小疊的爆裂物從外觀與大小判斷,只要一點火星,就可以瞬間炸飛這棟屋子內的所有人。

  而且這些炸彈的外觀,格外眼熟。

  「這幾周在東京各處安裝炸彈的,是你嗎?」松田開口,終於換來綁匪賞識且滿意的點頭,無視這令人厭惡的情緒,他又繼續說:「針對警察的報復?你有什麼訴求?」炸彈被放置的場所都是人流大、許多人匯聚的地方,一旦發生爆炸都會死傷慘重。幸運的是,到目前為止被放置的爆裂物都有被人發現,讓處理班的他們可以盡快趕去回收爆裂物。

  「沒有訴求,」綁匪回頭,手中拿著一顆連接好引線導管的爆裂物:「我只想看到爆炸的火光。」

  松田啞然的意識到一個事實,對方是個瘋子。而瘋子,是不能溝通的。他垂下頭放棄掙扎,過長的瀏海遮掩上半臉,松田聽著腳步靠近自己,在心裡數著節拍。

  在綁匪最靠近的瞬間,他拚上最後一點體力奮力一扭,長期鍛鍊出的強健肌肉撐起四肢被綑綁的身軀。松田奮力一搏想用肉身壓制歹徒,卻看見對方沉默不語的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物品,前端還帶著一點電流竄出的火花。

  下一秒,電擊棒毫不留情的摁在他的身軀,電流帶來全身肌肉無法控制的抽搐,即便松田想拿回身體的掌控權,卻只能無力的攤摔在地,掙扎之間被掐著下巴抬起頭,一塊濕布按上口鼻。

  他的意識被黑暗吞噬殆盡。

 

 

 

 

天陽的話:

萩原倒、萩原倒,萩原倒完松田倒~松田倒、松田倒~……(蘿蔔蹲旋律)

好啦沒有啦,進入最後的劇情了,請替兩人祈禱會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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